吃过那一通和前年比没吃出差别的饭菜后,梁皓月再回头去瞧身后的印川时,人早就没了影。
他倒不太奇怪,苦禅寺不着调的住持不在,各种事可不就落在印川一人肩上了吗,有些事大有时间可谈。
可他刚从席上坐起,小和尚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大师兄让印泥来领公子去住的地方。”小和尚牵上梁皓月的手指。
“你们不是没客房了吗?”
“是啊,但是大师兄把他的那一间腾出来了。”印泥答说。
梁皓月止住步,说:“那要不我在山下住,半差不差的。”
“这哪儿行,大师兄说山脚下虽然都是共力戮敌的同袍,可人心是鬼神难言的,又三教九流混杂,公子不会武功,住在下面不安全。”印泥拽上梁皓月的衣袖继续走,边走边回过头问:“不过公子怎么会知道客房不够?”
“你大师兄说话声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楼下坐了半天。”梁皓月挑起嘴角:“他倒是真挺能说,我从中午等到下午,要不是招来那么个蛇蝎美人聊天解闷,差不多都快睡着了。”
“我还以为……”你是让大师兄给正逮着的……
梁皓月吹着山间晚风,与印泥讲正凉快,就拉着印泥在外头兜转了大半天,如今才往回走。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对了,我记得你们这里养着一只野狗,这次来,转了一圈了,怎么瞧不见了?”
“铃铛呀,有一晚寺门没关严,他跑出去了。又不知怎么的触到了猎户的机关,被飞箭射穿了,血迹拖了一路,在清晨的时候到寺门口断的气。它死掉之后,大师兄两天都没吃下东西。”
“他是很喜欢养这些小东西。”
“是啊,大师兄房外有十来盆花花草草,这几日也得劳烦公子照料了。”印泥扭头忽问:“不过公子会这些吗?”
“怎么不会,他留在皇城那些植株不都是我给养大的吗,因为研究怎么养才天天被我爹骂不学好。” 梁皓月自方才语气就有些奇怪,这次更甚了。
印泥歪头看过去,瞧见他抿着唇看着远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事。
见他情绪上有些不对,印泥便没再与他讲话。
“对了,印川住哪里啊?”梁皓月恢复了平常的神采飞扬。
“这几天先和我还有三师兄睡一间啊。”
梁皓月凑到印泥身边去,道:“挤得要命吧,他那么大的块儿,让他过来和我一块也行。”
印泥摇摇小小的光脑袋,“从前寺院还是原样子的时候,我们都挤一块儿睡通铺的,后来还多亏公子你和皇城张家公子谈拢,重修了苦禅寺,大伙才又分开住,没什么的。”
“举手之劳。”梁皓月这会儿来了Jing神,“印川为何不肯和我一块儿?我又不是女人。他睡觉现在是有什么坏毛病吗?”
“大师兄睡觉很规矩的,一个姿势能到天明。”
“我从小和他一个被窝过来的,他小时候哪有这么听话?”梁皓月笑着道:“究竟有没有?嗯?”
印泥咬咬嘴唇:“公子定是又要拿这些埋汰大师兄了。”
“说说嘛。”梁皓月去摇印泥的小胳膊。“下次上山给你带一斤陈皮糖?”
印泥眼睛一亮,寻思了一下,开始卖师兄:“大师兄睡觉很安稳的,二师兄说早些年总见大师兄研习佛经到深夜,有时还会因为参透奥妙笑出声来,也有时候因为感触到佛理,会有很低的泣声。但我是三年前才入的门,没见过,都是二师兄和大师兄对峙课业疑难时比不过,不服气,酸溜溜说出来的。”
梁皓月心想这算什么坏毛病,不过是认真刻苦些罢了,只是阿赊小时候被夫子说过若研习经史的话,能吊打梁皓月哥儿三几个来回。他倒也的确厉害,以前粗略学过一遍经常给梁璨星那个夫子都没办法的木头脑袋讲课业,还能讲通了。没想到被道寂撸到山上来,竟变了性,刻苦起来。
不过承诺在先,梁皓月去住所的路上又打趣地问了些印泥喜欢的东西,说下次来一并给他捎来。
印泥给他打开屋门时听见这个,小声说:“但大师兄不许公子再来呀。”
梁皓月在后头抱臂望着台阶上的青苔,在一旁蹭着靴底上的shi泥,道:“我来他可高兴着呢。”
印泥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自己虽然年纪小,可大师兄那个模样哪里像高兴的样子嘛。
“笑什么,偷偷告诉你,”梁皓月低眼瞧着靴上粘的一点草渍,迈过门槛,翘着下巴怡然道:“你大师兄可喜欢我了。”
却迟迟没听到回应,他抬起视线,站在前方的,好巧不巧,正是他们话里话外谈的那个人。
屋里骤然静下来,连气温都降成暑天不该有的凉。
“你不是……”梁皓月干笑。
印川把目光在印泥和梁皓月身上逡巡,直至把一长一少都看得不好意思看他,这才道: “结束的早,我回来拿点东西。”
印川也真的只是回来拿个东西,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