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12月24,圣诞节的前一天。钱多一整天都在等待和煎熬中度过,Achilles的电话如同一把悬而未决的刀,说不准什么时候落下,然而直到晚上手机依旧没动静,于是他暂时将心放进腔子里,去水果店买了三只圆润的苹果。
平安夜要吃平安果,可王五正在生理期吃不得生冷的,钱多只好将苹果削皮去核,又往腔子里塞了两块冰糖,放在盛了水的小nai锅里细细地煨,权当是一份暖暖的甜品了。
小小厨房里弥散着苹果的甜蜜香气,两人围绕着咕噜冒泡的nai锅,钱多正在给王五讲圣诞的故事。故事里没有耶稣没有弥撒没有信仰,只有老人和麋鹿、袜子和礼物。王五第一次听人讲故事,他依稀记得自己曾在无数个夜晚借着画册给宝贝讲过很多故事,但那些故事显然没有这个有趣,王五简直要如痴如醉起来。
钱多戳了戳王五不知不觉间微微探出的舌尖,又转身关了火,氧化后的黄褐色果rou盛在莹白的瓷碗里,很有一种笨拙的、粗糙的美感。像王五一样,钱多想。他舀了一勺果rou喂给对方,少年立刻鼓着腮帮子咕叽咕叽咬起来,像是一只可爱的麋鹿,如果他有两只漂亮的鹿角的话,钱多不无遗憾地想。他决定明天带王五去南京路那边逛一逛,顺便买一对鹿角的发饰。
“明天是圣诞节,哥哥带你出去玩呀?”钱多又喂了少年一口甜汤。
“好呀哥哥!王五还要吃生包子!哥哥知道怎么吃吗?要这样…..再这样…..”王五先是轻轻咬了口空气,然后撅着小嘴微微蠕动。
像是在索吻。钱多轻轻啄上去。
隔天早上王五起得很早,才七点多的样子,他就端着漱口杯吐着泡儿站在钱多床前哼哼唧唧,好容易两人收拾清爽又给宝贝添了粮之后,王五将将背上小羊包,门铃响了。
第二只拖鞋终于落了,钱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Achilles遣人送来两套很漂亮的衣服。男款的是白衬衫搭黑色及膝背带裤,附带一只乖巧的圣诞格领结;女款同样是雪白的衫和红绿的领结,不同的是下装是圣诞配色的格裙和过膝白袜。
两套很纯情很乖巧的日式学生制服。
那人将衣服搡在钱多怀里,笑嘻嘻问道:“哆哆,知道哪套是你的吧?经理说了,今天咱们星悦搞圣诞趴体,你俩收拾好了就赶快下来吧!”男人顿了顿,又道:“可要收拾‘干净’啊,旁边那位是个傻的,还麻烦哆哆帮忙清理了。”
钱多笑得像一朵干涸的花。
王五不知计划有变,只是云里雾里地站在镜子前看钱多帮他穿上新衣系上领结,然后自己又换上漂亮的小裙子。
王五瞄了一眼镜子里的钱多,然后捂着嘴羞羞地笑:“哥哥不知羞哒,男孩子不穿小裙子哟!”
钱多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笑道:“哥哥在王五面前才是男孩子。”袜子太松,钱多从柜子里翻出两条黑色情趣袜带,又道:“在外人面前,哥哥是哆哆,王五是小舞,明白了吗?”
“明白!”王五学着动画片里的样子敬了个礼,眯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软软地笑:“哥哥是王五一个人的哥哥。”
钱多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给王五灌肠。浴霸好暖好亮,烤得地上的砖线扭曲变形,钱多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他想要听到王五哭唧唧地喊痛,然后自己会抱着他轻声安慰,如同在安慰自己。可事实并没有,王五只是蜷成一团抱着肚子生理性的抽搐,还不忘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哥哥,王五要被cao屁股了吗?太好了,有好多钱,买好多生包子。”
钱多取出另一副灌肠器,作为无名的惩罚,他比往常多灌了300cc。
两位少年野狗一般蜷缩在亮如天堂的卫生间里,两条涸泽的鱼尚且可以相濡以沫,两只野狗只能用抽搐的身体传达同频率的痛楚。
没有生煎没有鹿角,他们要穿着圣诞限定去吃鸡巴了。
星悦六楼俱乐部最大的卡座区,四个少年正趴在牌桌底下吃鸡巴。印着麋鹿马车圣诞树的宽大桌布隔绝了外面的烟草与喧嚣,仿佛是一处童话世界,四位娼ji化身Jing灵,为桌上正在推牌九的四个男人吞吐出一篇妙不可言的成人童话。
炙热的、昂扬的Yinjing在少年紧窒的喉咙里跳动,砰砰砰,是鲜活的、热烈的生命的脉动。
钱多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坐在人群中央的那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双菩萨眼,一串佛手珠,端坐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仿佛是来普度众生似的。
三年前也是这样。钱多依稀记得男人那时的样子——这个刽子手逆光站在病床前,腕上还系着一串温润的菩提子,如同一尊慈悲的佛。男人用无限悲悯的眼光望着家破人亡的自己,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拥有无限罪孽的人。
橙黄的囚服,叮当的脚镣,男人站在妈妈的病床前抚摸自己的发,轻柔的触感像是一片羽毛,“你才16岁吧?可要想得开啊,生命总是这样的。”
一个需要别人宽恕的将死之人,怎么能云淡风轻地悲悯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