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感叹自己孤舟飘零,孑然一身,是不是该回家了呢?想到这里,温祯翻身下了床,来到桌前磨墨,提笔写了三个字:“和离书”
身在礼部,他自然知道和离书的格式,憋着一口气,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最后在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手里捏着那薄薄的纸张,深呼了一口气,不久之后,卫安卿也在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二人便就此再无瓜葛了。
温祯想象着二人名字挨在一起的状态,却觉得场景有些熟悉,冥思苦想之后,他突然醒悟,上一次二人名字挨在一起的场合,是在婚书上。婚书,就是这几张薄纸,将他二人绑在一起。
现在又是几张纸,却要将他俩分离。
胸口的怨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转而涌上一阵阵酸涩。他双手微微颤抖,从前他只想着如何从卫安卿身边逃走,如今只是想象一下离开的场面,便是万般不舍
他不想和卫安卿分开。
即使不愿意承认,温祯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被自己的夫君占满了,再也容不下别人。
即使卫安卿或许不再独爱他一人,甚至对自己厌倦了,他也不愿意松手。丞相夫人的位置只能是他的,他不会让给任何人,他愿意等卫安卿的一个解释。
他将那几张纸放在桌上,蓝惠过来说礼部又叫人过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
到了才知道是叫他们清点整理月氏的贡品,他只感觉花了许久时间,忙完一抬头却已经深夜,刚过了子时,他急忙赶回府,卫安卿一定等急了了吧。回府是三宝开的门,府内一片寂静,似乎都已睡下。
“老爷回来了吗。”
“回来过。”三宝语气有些不好,面上似乎有不忿之色。
隔着月色温祯有些看不清,许是被吵醒的缘故吧,也没同他计较,自己也是一身疲累,连忙回屋歇息。这一晚睡得不甚安稳,睡睡醒醒,他索性坐起身望向窗外,天色昏暗,辨认不出什么时间。隐约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是下雨了吗?
蓝惠点着一盏灯走近,见温祯醒着,吃了一惊。
“夫人快起吧,今天要上朝,现在快到卯时了。”
温祯突然想起今天是中秋节,连忙爬起身,洗漱一番。青色的朝服还有点点温暖,应该是刚烫好。他连忙对着镜子给头发上冠,再带上乌纱帽,蓝惠在后边叠着脚尖给他披上了
霞帔,底子是深蓝色的,上边用蹙金绣着云霞翟纹,对着镜子,温祯有些晃神。他想起大婚当日,他便是身着一袭红袍,盖着盖头,这霞帔是卫安卿亲手为他披上的。
许久没戴了,他伸手摸了摸,似乎还能感受到卫安卿的气息,温祯轻轻笑了一下。
“老爷是不是已经上朝去了?”他问道。
谁料蓝惠竟没接话,他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蓝惠支支吾吾,温祯心一沉,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可蓝惠目光闪躲,连忙说:“夫人快去上朝了,迟了皇上会怪罪的。”
温祯只能疾步出门,可内心还是存了疑惑。天上并未下雨,却又水迹,应该是才下了雨,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是积水落下房顶的动静。
到了金銮殿,由于男妇的存在,人数比以往多了两成,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皇上还没来,大家也不敢说话,看上去十分压抑。温祯站在家属的打头,但隔着群臣,他还是看不到最前面,只能安慰自己,卫安卿一定是来了。
“皇上驾到!”
众臣连忙跪拜,由于节日,皇上换了一件礼服,远远看上去一片明黄,他换了头冠,没了冕旒的遮挡,他年轻俊逸的面庞显露出来。
“朕知今日乃中秋,当举国同乐,朕只有一件事宣布。”说完,一旁随侍的太监打开卷轴,宣读圣旨。
“右丞相卫氏,心系边疆,体感民心,自请辞右丞相之位,朕心甚慰,即日起,除卫氏右丞相兼凉州刺史,择日离京。”
“哐当”一声,温祯手中的笏板砸落在地,他连忙跪倒在地,人群议论纷纷,在看龙椅上,皇上已不知去向,他连忙追出去,远远在养心殿门口瞧见皇上的身影。
“皇上,皇上。”他一下子跪倒在天子脚下,揽住他的去路,一旁的太监连忙挡在前,“大胆,和人敢拦皇上的路。”
身边的侍卫也迎了上来,用长矛对准他。
温祯连忙叩头谢罪,皇上摆摆手,示意侍卫让开。
“皇上……”
皇上却打断了他,“你是卫爱卿(没打错)的夫人,温祯,朕没说错吧。”
“谢皇上惦念,臣惊扰皇上圣驾,是臣心中疑惑,定是有jian人挑拨,才使皇上做出如此决断。”温祯起身,低头恭敬地说,温祯不相信卫安卿会轻易放弃丞相之位,必定是遭人陷害,惨遭皇上贬黜。
天子轻声笑了,“抬起头说。”
温祯抬起头,与皇上对视,这是他第一次瞧清皇上的真容,少年天子,他面上一派平和,并不能瞧出他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