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喂!醒醒!”
一桶凉水从头浇下,云璧意识逐渐清明起来。只是水流使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破裂,血糊住双眼,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觉到刑房外有两个人的气息。
“二少主,堂里自有堂里的规矩。您这样,小人我也是为难啊……”
“私相授受而已,又不是叛逃不忠。可大可小之罪,邢堂主又是何必?”
“所以小人只是照例施以鞭刑而已。况且……这物又非教内所有,这小畜生万一是与外头不三不四的人勾结可就麻烦了。”
“你!”
雁无意抬头瞪着邢不换那似笑非笑的脸,只觉得那人唇上两撇胡子越发惹人厌。
还是大意了。尽管他已不再像昔日那样光明正大地对云璧好,甚至一改从前。但是仍旧埋下了祸根,或是说其实这些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二少主这个名头还是有几分量的。
雁无意攥紧了拳,在心里杀了邢不换三千遍。望见刑房里的人已经失去了人的形态,称作一团尚有生机的rou更合适。雁无意记得云璧笑起来会有小小的酒窝,只是现在那张脸再也看不出风采。
“还有多少?”
邢不换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还有八十一鞭。”
雁无意听得心惊。说是只施以鞭刑,可真放任不管,任由行刑完毕,云璧的命怕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本少主今天手痒,剩下的让我来。”
邢不换连忙阻拦道:“二少主何必屈尊,您也不嫌脏了您的手。”
雁无意早已冲进刑房,抢过行刑人手里的鞭子,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
“滚!”
暗影堂用于行刑的鞭子与训练用的不同,粗粝且细长。一鞭过去定是要带去一片血rou,而且细小的碎屑留在伤口里,愈合所需的时日也更长,连行刑完后也让人生不如死。
雁无意手里汗shi一片,连鞭杆都快抓不住。几个时辰前他还能一击即中,用鞭子抽瞎马背上全副武装的人的眼,可现在却好似浑然忘却,如何抬起手来都忘记了。
但是他不能不动,背后邢不换的目光灼得他后背大汗淋漓,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在等他二少主行刑。
“啪——”鞭子甩在云璧已经皮开rou绽的胸膛上,喷出一朵血雾。
云璧依然没有吭声,也没有费力睁眼去看眼前的人。无所谓的,他想。无论是谁,他都是一个下场。二少主从前也一直看他不顺眼,今日犯在他手里得个痛快也好。
刑房安安静静,只有鞭子与rou体相接发出的声响。清脆的声音震得雁无意耳膜发疼,看着飞溅的血ye只觉得好像是自己的血流出去了,周身越来越冷,拿鞭子的胳膊越来越沉。
邢不换在房外冷笑着看雁无意耍小技俩——鞭子听着脆其实只带过皮rou,跟方才自己和手下行刑时的鞭鞭见骨完全不同。更何况到底是个十四的娃娃,能有几分力气。他无意去拆穿,毕竟他也没打算真要了小畜生的命,难得的好苗子,他也想看看能教成什么样。说到底就是看这不可一世的二少主太讨厌罢了,看不惯就找找茬,邢不换倒是一点不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随着最后一鞭的落下,云璧再度昏死,陷入黑暗前想的却是——可惜了那藕粉桂花糖糕。
雁无意气喘吁吁地松开手,回身走出刑房时又恢复了跋扈少年的模样。
“既然行刑完毕人还活着,邢堂主定能将他恢复如初吧。”
暗影堂除了刑罚厉害,医术也是不可小觑。毕竟每年要保证一定数量的影卫顺利出堂,全死在堂里算怎么回事。锻炼影卫的自愈和忍痛是一回事,放任人去死又是一回事。
邢不换笑盈盈地向雁无意答道:“那是自然,二少主放心,定还你个与从前一样的人儿回来。”
“我只是担心邢堂主的名声罢了,与我有何干。”
“是是是,在下多嘴。”
邢不换将人送至暗影堂门口,看那小小的身影逐渐远去,不禁暗暗发笑:“真有意思……”
雁无意等转过墙角就施展轻功飞至自己房内,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要说比这血腥的场面见多了,自己也是受过伤的人,可是看着云璧因自己而受到如此磨难,他的胃就止不住地痉挛。
桌上的手帕里还剩一块藕粉桂花糖糕,他只留了一块给自己,其余的全给了云璧。他捏起那Jing致的糕点,运起内力将其化为齑粉,随风散去。只是粘腻的桂花糖浆仍旧留在手上,散发阵阵香气,暗示从前它该有多美味。
天色已暗,明明月正圆,却被层层的乌云遮去了。回山的路上他还在想今年运气好,遇上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却不曾想小小的桂花糕惹出这般麻烦,连云彩也不懂事。
六月十六——是云璧的生辰,或是说是他自己决定的。因为这是他捡到云璧的日子,他把这当做是自己的秘密,连沈伯也不告诉。这是他赋予云璧的,想到这里就满心欢喜。
他自从一改前貌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