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住院部门口的水果摊子时,王五忍不住往那圆溜溜的西瓜上瞄了好几眼,仿佛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弯着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
钱多顺着视线看过去,附在王五耳边悄声问道:“王五没有见过西瓜吗?”
“见过的,垃圾桶里很多呢!”王五比划着在头顶上围了个圈,如同一只甜蜜的天使,“王五会把它戴在头上当帽子,像这样。”酷暑天里翻垃圾桶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如若能在垃圾桶里扒出半个西瓜壳,很能凉快一整天呢!
王五很少在钱多面前提起他来上海之前的生活。由汁水淋漓的垃圾桶、sao气冲天的死胡同和永远叫嚣的胃囊组成的漫长且枯索的时光几乎铺满了他整个记忆储存区,但他选择闭口不言,偶然提及,也不过是一些自觉有趣的鸡毛蒜皮,仿佛是从127个垃圾桶里好容易翻捡出一颗糖,然后上赶着把这甜美滋味和钱多一起分享。
然而这颗糖实在算不上甜,钱多的一颗心像是浸泡在苦涩的海水里,他轻声问道:“那王五吃过西瓜吗?”
王五先是点头,然后又捂着嘴巴摇头。瓜皮上附着的薄薄一层红瓤子他是吃过的,甜蜜又多汁,可是哥哥连落在饭桌上的米粒儿都不让他吃,又怎么能告诉哥哥他吃过垃圾呢?
钱多咬咬牙,让店老板挑了个花皮西瓜。反季节的水果不算便宜,一只瓜花了他半张红票子。王五也不要袋子,搂着个比脸大得西瓜咯咯笑个不停。无需飞骑送荔,一个西瓜便乐得傻子咪咪笑,钱多觉得这钱花得倒还挺值。
“好巧啊,哆哆。”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钱多一转身就看见立在花团锦簇的果篮中央,笑得也花团锦簇的申义。
钱多下意识将王五揽在身后,手心几乎被指甲掐出了血,他才将将稳住了情绪,“申总怎么会来附二院呢?”
申义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一脸防备的钱多,良久,他玩味地笑道:“还能干什么呢?左不过是来谈生意的。怎么,哆哆家里有人住院?那哆哆可要把我哄开心了,住院部要搬迁呢,正好是我们集团的工程,我给哆哆的亲人安排个好住处。”
钱多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虽然他直觉申义并未把自己和三年前的车祸对上号,但这个地点和人物关系,令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王五在钱多身后探出一只眼睛,他也认出眼前的男人是险些cao裂了他的申总,忍不住低声哀求道:“哥哥啊,我们走吧……”
申义接过话:“躲猫猫的是小舞吗?二位真是、”男人沉yin道:“真是情深义重呢。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吧。”
钱多下意识拒绝:“不了,我们、我们还有事……”
“卖给谁不是卖,”申义扯着钱多的手腕往店外拽,温柔威胁道:“非要浪费我时间吗?还得专程去星悦接你一趟?”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怀王也曾把旨降,两路分兵进咸阳。先进咸阳为皇上,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陈少云老师的《追韩信》立体环绕在莹白的保时捷Taycan Turbo S车厢里。京剧配轿跑,很有一种cyber加punk式的颠覆感。
申义把钱多和王五扔进后座,神色餍足地拭去袖口的灰尘,仿佛刚刚捕捉到两只大野猪。探身坐进副驾,男人似是有些乏了,只是阖眼捻着手上的一串菩提子,无意识地哼着“撩袍端带我把金殿上,扬尘舞蹈见大王……”全然不顾后面的两只猎物。
王五向来听不得这种板腔诡谲的yin唱,这令他联想到凌晨两点半的丧乐哭灵,他把头埋在钱多的怀里,若不是对申义的恐惧尚未消弭,他简直要忍不住嚎啕了。
“申总,能不能先把王、小舞送回星悦呢?他下面还有伤……玩不来的……”钱多近乎是哀求了。
“我不玩他,”男人仍旧合着眼,却是微微笑了,“他是你的,我买他给你玩。”
钱多没想到,申义说的“玩”,竟然是如此折辱尊严的一种玩法。
车子开到近郊的一处别墅区,才刚进社区,申义就示意司机停车。
钱多不明所以地跟着下了车,附近Yin森森的空无一人,怎么也不像是到了目的地。
申义愉快地提建议:“哆哆,我们遛狗吧!”
“遛……什么狗?”钱多迟疑道。
申义眨了眨眼,故作无辜:“还用问吗?狗在你后面咯!”
王五抱着西瓜抵在钱多后背上,轿跑推背感太强,他还沉浸在晕车的不适中。
“别这样……”钱多喃喃道,“小舞……小舞是人,人怎么、怎么能当狗遛呢……”
申义绕到钱多身后,剪裁Jing良的西裤如同银鱼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连一丝褶皱都没留下,王五“噗通”一声跪在坚硬的地砖上,怀里还紧紧护着西瓜。
“傻子而已,做人当狗又没什么所谓。”申义当真从车里拿出一段牵引绳,细致地拷牢王五的脖子,然后把另一端松松地套在钱多手里,温声道:“这片别墅群我们还没交付,周围没人的。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