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钱多一边背英语单词一边波比跳,一路旋转跳跃到王五的房门口。房门没锁,钱多毫无心理负担地推门而入。傻子是不需要隐私的。
房间里Yin冷刺骨,卧室的中央空调没有开。“这傻子真是少嘱咐一句都不行啊。”钱多嘀嘀咕咕调试温控面板,把温度打到22℃。床上的王五和宝贝相拥着分享一床被子——王五还在酣睡,整张脸埋在宝贝的脖颈里。宝贝倒是早就醒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却是不肯动一下,看样子是生怕吵醒了它的小主人。钱多走到床前啧啧称奇,心想这傻子的脑子全长狗身上了。宝贝见钱多步步逼近,忍不住开起小摩托,他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宝贝“嘤”的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王五睡得很乖,少年清隽的侧颜与纤细的脖颈肩线演变成一片蜿蜒的海岸线。如果海岸线的尽头不是一张鸡巴脸的话,那真是很有美感了,钱多不无遗憾地欣赏着,待欣赏完毕,他大手一挥,把被子掀了。
“哎呀”王五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愣愣怔怔盯了钱多好几秒,才恍然大悟道:“是哥哥呀!”傻子是没有起床气可言的,他只是不要脸的揽住钱多盈盈的腰,劈头盖脸一通乱蹭,“哥哥早上好呀!”
由于胸前两团沉甸甸的nai子,钱多早晨健身时都穿女款的美背运动内衣,如今裸露的皮肤被少年冰淇淋一样绵密冰凉的脸蛋儿一蹭,倒是令他“噌”的一下起火了。
是男人,都怕蹭。长nai的男人也是男人。
钱多一个蛇形走位退避三舍,“你!给我洗脸刷牙吃早餐!完事儿了带着宝贝跟我去医院!”
“喔……”王五皱起小脸,如同一颗脱水的小白菜。
钱多本以为带着一人一狗打针吃药做外驱自己肯定得忙得鸡飞狗跳,没想到这两位倒都是乖的,连一颗眼泪豆豆都没丢。于是在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他决定自掏腰包奖励王五一串棉花糖——棉花糖的十块钱就不和医药费一起上报给Achilles报销了。
“王五,喜欢什么颜色的?”钱多指着五彩斑斓的棉花糖问道。
王五搂着焕然一新的狗子,十分陶醉地凑在棉花糖上嗅,“好香呀,云朵也可以吃吗?”
“这是棉花糖,是糖做的哟,可不是云朵哦。”钱多耐心答道。
王五害羞得伸出舌头,认真重复道:“棉——花——糖。”
“是的,棉——花——糖。”
王五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过长的卫衣袖子里探出指头:“我要那个。”
一串梦幻蓬松的粉色,可是王五并不识得颜色的名称。
“这是粉色,你也可以叫它PINK。”
王五从店老板那里接过棉花糖,有样学样:“这是粉色,我也可以叫它PINK。”
“对,粉——色,P-I-N-K。”
“粉——色,P-I-N-K。”王五的眼睛亮亮的,像一只讨赏的狗狗。
于是钱多摸了摸他的头。
钱多本以为今天揽了这个差事,能忙里偷闲休一天假,正打算领着王五和宝贝去农贸市场逛逛,顺带提只鸡回来他们仨补补,结果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只好中途易辙返回家去。
电话是他的一位老熟客打的,老熟客在星悦六楼的CLUB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想起自己的老相好,现在正踉踉跄跄在七楼等着呢。
星悦的一站式服务正是Achilles提出的,由此可见,Achilles这个经理是很名副其实的。也可以预见到,《我鸭》这本工具书必定是很有含金量的。
钱多加快了回去的步伐,他嘱咐道:“王五,等会到了星悦,我先上去,你在大堂等一会。”
王五舔了舔嘴角的糖渍,歪头问道:“那么,要等多久呢?”
“你会数到100吗?”
王五的眼睛又亮起来,“会呀,捡瓶子要数好多个一百呢!”
“王五真棒!那你数10个100,然后再上去好不好?”
“好的呀!”王五又舔了一口棉花糖。
“上楼开门之后立刻回自己房间里!不可以出来!听到没有!”钱多的语气开始严肃起来。
“呜!”王五吓得搂紧了宝贝,“知道了……”他颤颤地把棉花糖递给钱多。
“乖,我不吃。”钱多心情颇为复杂。王五这样漂亮,倘若他和自己回去,那位客人十有八九要点他们俩一起玩双飞,出于某种情绪作怪,钱多不想这样。
什么情绪呢?钱多想不通。
钱多出了电梯,在七楼的楼道里远远望见自己房门口那个肥赛母猪头似灯泡的老男人时,他好像有了答案。
这种情绪或许就是一种客观上的怜惜——如同怜惜一朵长在粪坑旁的娇艳玫瑰,如同怜惜一只花鸟市场上被喷了漆的巴西gui。怜惜的产生并非他的伟大人格加成,而是源自深深镌刻于人类基因中对美与丑的感情冲突。
王五足够美丽,他要将美丽束之高阁。有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