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08 一起墜入地獄</h1>
「俞桑棠,妳發什麼呆?」
她毫無預警地,從盛大的妄想中被拖回了現實。俞桑棠睜大眼睛,猝不及防看見落地窗映照出自己的倒影——含著湯匙,一臉癡笑。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早已換上乾淨的衣裝。剛沐浴完後才能散發出的清爽氣息,灰色的棉質上衣,隱約露出白色的伊頓領,仍是休閒中帶有優雅的打扮。
他抬起頭,端正而冷淡的臉龐,不見絲毫波瀾,連拿刀叉的手都沒有停下,仍切著盤裡的rou,炭火現烤的伊比利豬排,隨著刀劃過而滲出鮮美的rou汁,「不好吃嗎?」
閔允程問她想吃什麼,她二話不說選擇了炭烤。無奈這人嫌棄碳烤店不衛生不新鮮,最終帶她到一家以夜景、名廚聞名的西班牙餐酒館。桑棠嘴上抱怨,但她也知道這家餐廳超有名,也以超難訂位聞名。
她連忙將海鮮燉飯一大口塞進嘴裡,塞得鼓鼓的,「不會呀,很好吃。」
只是,從起司、火腿、煙鮭這些Tapas,芝麻葉沙拉、酥脆的麵包和西班牙烘蛋一連串被端上來後,她食量再驚人,也會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吧?桑棠抽搐著嘴角,看向剛又送進來的炙烤墨魚,肥美金黃的rou質淋上橄欖油醬汁,很好吃沒錯,但區區兩個人,根本吃不完!
閔允程盯著她,明明臉上表情沒什麼變,但不知為何,在桑棠眼裡,竟讀出了沮喪和失望,「不喜歡?」
她吞下滿口的食物和心動,「我很喜歡啊。只是啊,」她微微湊近他,仗著包廂沒有其他人,撩他,「我更喜歡你剛才的樣子。」
她俞桑棠,方才終於一償夙願,撲倒了這個男人。此刻,這個面如冠玉,俊逸優雅的男子,因為她的挑逗,意亂情迷的狂亂無措模樣,實在是令人舔唇回味。
閔允程垂下視線,將切好的排餐放到乾淨的盤裡,推給她,「吃。」
桑棠喝著冰鎮的西班牙水果酒,看他安靜地剝著蝦、剃除淡菜殼,再將處理好的食物扔進她盤裡,忍不住地取笑:「哇啊,我們閔允程,真是個好男人呢?誰那麼幸福,能和你結婚啊?」
閔允程記憶裡的俞桑棠,餐桌前總是特別安靜,深怕出錯似的緊張。
他放下拭淨手指的餐巾,拿起一旁杯裡的Penfolds Bin 707紅酒,「妳?」
她大概又喝醉了,腦子輕飄飄的,聽見什麼都不真實,但心裡頭的想法,卻一個也藏不住。
「我們,」桑棠溫吞地笑了,「一定,會下地獄。」
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有他。
如果他們兩個一起下地獄的話,似乎也不錯。
用完晚餐後,馬叔開車來接他們。俞桑棠在途中又睡著了,閔允程盯著車窗上的倒影,望向她酣甜的稚氣睡臉,他倆的臉龐,都因迎面而來的路燈光線,而劃過忽明忽暗的輪替。
他的眼底一晃而過,深沉而哀傷。她說過,他在夢裡時曾囈語過喜歡她的告白。
這讓他一時鬼迷了心竅。他低下頭,手腕上隱約殘留著手銬的印子,他沉默地碰觸著那會逐漸褪去的烙痕,可以的話,他想和她永遠銬在一起,讓她一輩子只能待在他身邊。
回到家,他也不假管家和司機之手,自己把那個熟睡的女人抱回房間。她今天累了一整天,他想讓她好好休息。
她那漆黑的大床,宛如這棟房子裡最深沉的夜晚,靜靜地包圍著她。閔允程忍不住趴在床邊,珍惜地撫著她的臉頰——這兩年他時常這樣,趁她睡著時,偷偷地看著她。
對於她的執著近乎於著魔,或許最根本的理由是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最後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自己也永遠不可能得到她。
只能透過夢囈或她渾然未覺時,才能卑微地逮到一絲機會說出口:「我愛妳。」
他知道,很清楚地明白這件事。
而她呢?是不是連那究竟是同情還是依賴都分不清?
睡茫的桑棠,突然用臉贈他冰涼的手,嚶嚀著:「誰叫……我們那麼幸福。」
閔允程啞然失笑,他們一定會下地獄,是因為,此刻他們正貪求著與彼此的幸福嗎?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訊息通知的震動。他躡手躡腳地站了起來,腳步很輕,悄悄地關上了房門,在寂靜的走廊裡,男人盯著螢幕光源的臉龐,陰森如幽靈。
閔允程走上二樓的階梯,這時,手機又震動了起來,蓋過那張待機畫面時俞桑棠的笑臉。
他機械性地接了起來,低聲道:「我看到了。」
不知道是誰這麼晚打來的,但男人的眼神正逐一黝暗地沉了下去,「狀況呢?」
對方說了一些話,他不耐煩地打斷,「無所謂,我跟他有的是時間。今天早上要你查的那個,念樂軒,他出來多久了?」
閔允程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夠了,我不管你要怎麼處理,不要再讓那傢伙,出現在她面前。」
他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