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了一夜梦,梦里有人抓着我的手腕,用全身的力量压制着我,在我耳边喘息。
醒来之后我在床上呆坐了很久,还是没有忍住,骂了一声Cao。
Cao你妈的毛鑫。Cao你妈的单隽逸。
Cao你妈的胡亚。
再怎么难堪也得装作若无其事,深呼吸换内裤刷牙洗脸,背着书包上学去。
单隽逸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她怕是觉得我恶心,毛鑫碰我一下她都能那么大反应。怎么着,是我先动的手?我玷污了她的准男友?她要是说出去,说我流氓,我咬死了不承认她能拿我怎么着?大不了我找一小女朋友,彻底把单隽逸那张破嘴堵死。
早饭也没心情吃,一路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无所谓,好像身上披了一层铠甲,心头封上一层硬壳挂上一把锁,里里外外刀枪不入。
距离秋季运动会还有两个星期,Cao场上总有人毫无章法地疯跑。我心想,去他妈的,我也去跑,我就只跑两圈,疯了一样跑两圈,跑完了我要是还想这件破事儿我就是孙子。
Cao场边已经垒起了一堆书包,我也把书包扔进去,拔腿狂奔。没想到越跑气血越是胡乱翻涌,跑到最后身上的汗都被风吹干了,也记不清不知跑了几圈,小腹坠着坠着疼,上腹抽着抽着疼,胸口随着呼吸呼哧带喘地疼。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一边栏杆上干呕,又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汗才重新又冒出来,脸也跟着热起来,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晕,赶紧又扒住栏杆。我心想:不得了不得了,上头了。
有人递过来一张纸,我抬头一看,是学委季文竹。人如其名,端正,干净,有书卷气。她也不说话,看我接了纸她转身就走。坏了坏了,这个“和羞走”的路数我在小说里见过不少,季文竹怕是要一见胡亚误终身。我想追上去说明白,又觉得无从说起,总不能冲上去就说:“对不起,你还是别喜欢我了”,我脸得有多大?人家不就只递给我一张纸?关心同学行不行?
跑个步怎么都能跑出事情呢?做人难。
我拎起包往教室走,心里打着来回,下不定主意到底跟不跟季文竹说明白,季文竹早走远了。走到走廊时发现班主任老刘正堵着门,看谁早读迟到。迟到的人被罚在走廊两边站成两排念课文,下了早读才能进教室,现在两排人马已经有些壮观了。我平常来得早,从来没有注意过。
趁老刘没看见,我往后迈一步,躲到墙角后。
季文竹那么着急走是怕被老刘抓迟到?早说啊!都是同学,不能提醒我一句吗?
今天早上是语文早读,我在包里掏了半天,全是物理化学题,和语文有关系的就只有一本《元曲Jing选》。
我本想再在墙角躲一会儿,等到老刘走了我再进教室,反正我包里有校医开的证明,也不怕他追究。心里盘算得周全,没料到毛鑫会突然背着包急吼吼冲过来,左手各拿两包牛nai,右手纸袋子里不知装着什么,有油花渗出来。
我一把薅住毛鑫的后领子把他拽回来,怎么这么不开眼呢?上赶着往老刘枪口上撞?
毛鑫猝不及防,还真被我拽回来了,牛nai险些砸在地上。毛鑫跑过来的动静太大,被罚站在走廊里念书的人声音一下就小了,猜都能猜到老刘也被惊动了,估计正穿过走廊,往墙角这边走。我直接劈手把牛nai纸袋抢过来,把毛鑫的包从他身上扒下来往地上一扔,《元曲Jing选》随便翻开一页往他手里塞:“坐下念,小声念!”
这本来是我给自己设计的动作,防止老刘突然走过来的备案。
等老刘转过墙角,就看见毛鑫屁股下面垫着个书包,盘腿坐在地上,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嘀嘀咕咕念着《天净沙秋思》,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我,背着手面着壁,左右脚来回换着重心。
我闭上眼睛,听见老刘走近了,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声音不大,噼里啪啦地背:......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
等我背到“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的时候,头上被敲了一下,毛鑫靠着墙说:“老刘走了。”
我点了一下头,把校服裤兜里揣着的两袋牛nai拿出来还给他,走下楼梯去捡我的书包。事发突然,我一着急直接抖着手把书包扔楼下了。捡了书包走上来时毛鑫还没有进教室,挺高个个子杵在楼梯口。
毛鑫挺认真地说:“昨天,昨天那事儿真对不起。”
我站在低几阶的楼梯上看着这个傻大个,感觉头仰得要掉。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我真的很介意,说不出“没关系”。
毛鑫见我不说话,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是,你看看你,迟个到而已,老刘抓住就抓住了,不就是罚站,多随意,你还是没见识过风浪,这么点事情就慌慌张张上蹿下跳......”边说还边挥舞着我的《元曲Jing选》,他的救星。
我趁他挥下来的时候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绕过他,穿过走廊,走廊两侧毛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