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深秋。
电视里播报着“水母”病毒席卷全球;某市出现连环命案,疑似邪教祭祀,但随即又被政府否认;科学家观测到一颗新行星,取名为“梅拉”,以纪念他死去的妻子;半球气温骤降,冬季将提前来临。
林原把洗衣机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掏出来,掏了一会他摸到件硌手的东西,随着床单一寸寸扯出来,那玩意“啪”一声掉在地上。依稀辨认出是一根手指,绞得稀烂,仅剩的皮rou泡得起卷发涨。
最近他会在深夜里听见厕所传来的啃食声,这大概是周野吃剩的。
他把那根手指扔进马桶,按下冲水键,然后如无其事地继续掏衣服,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放进篮子里,他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终于无法抑制呕吐的欲望,趴在地上干呕。
门口传来声响,“他”回来了。
它还不会Jing准地控制面部表情,面对林原的痛苦,它微笑问:“你怎么了?”林原冷冷地盯着他,它仍旧微笑:“我买了吃的。快来。”
外面的商铺因为传染病都停业两天了,电视里整天告诫居民们尽量不要外出,不知道他从哪搞来这么多吃的,有水果、饼干、纯净水,还有rou。看到rou,他又想吐。
周野自顾自地坐下来,在那堆水果里挑挑选选,拈起一颗硕大的草莓,郑重其事地放在林原手心,他的眼睛,是不会眨动的,或者说,他还未习惯人类的躯体,眨眼、呼吸这样的动作还未熟练,那双极漂亮的眼睛直视着林原,涌动着恶意。
他们在一起四年,从大学到工作,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争吵、复合,让彼此的心日渐狭隘,周野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时而深情,时而暴怒,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出去喝酒,某一天的深夜,周野站在床头红着眼睛对他说:“我真想杀了你。”从那时候起,他隐隐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家的阳台上开始出现一只只死鸦,静静躺在地上,没有血ye和伤口,仿佛是飞累了,竭力而死。周野一开始还会帮忙处理,但是渐渐地,尸体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请来钟点工。有一天他下班回家,看见周野站在窗前,表情怡然,仿佛在欣赏天空,而阳台上,乌鸦的尸体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周野转过身,朝他走过来,把他抵在门上吻他。周野的爱带着从未有过的魔力将他席卷,他像一个漫无目的的自杀者,沉浸在无边的水里,他沉迷周野于的深情的同时也为他的暴怒而恐惧,周野会莫名其妙地对他发火,辱骂、冷漠、粗暴的性爱。他很惶恐,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能在床上无限迎合,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周野的表情很怜悯,如神明观察一只手中的蚂蚁。
林原握着那颗艳丽的果实,五指合拢,将它捏成一滩软烂的泥,淡红的汁水顺指间往下淌,周野不住咽下唾ye,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迫不及待地舔了上去,享受它的祭品,而林原的手则是一尊祭台。
坐在他身边埋头舔舐的狗一样的“周野”,有着和他的爱人一样的面孔,甚至连胎记都一模一样。但是他知道,周野在改变。一开始他甚至更愿意相信周野只是病了,直到某一天,“周野”当着他的面咽下一块血淋淋的鹿rou。
真正的周野最厌恶生食,而眼前的周野对生食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迷恋,那些人类根本无法咀嚼的筋膜和组织,在他的口里变得松软脆弱,他像一个真正的野兽,或者另一种生命体。
他猛然从窗外死去的乌鸦的混浊眼球里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丑态,终于承认这不是自己的爱人,是一个怪物。
对它来说,时时刻刻都是饥饿,它诞生的使命即是吞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野和林原算是它的父母,有了他们,才有它的诞生。林原的爱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他手中的蚂蚁。他看着林原一点点发疯感到很愉悦,没有比这更好的消遣了,他把林原当做一件容纳性欲的容器随意Cao弄,有时候林原会哭着崩溃,他的占有欲就能到达顶峰。
他会在外面觅食,和人类做爱后吃掉他们,常常带着Jingye和血腥味回到家,林原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但看他的眼神是绝望的。
他会在饭桌上提起自己Cao了ji女,说她很乖,不像你。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讨论天气。
他没杀死林原,这大概是一个错误决定。但他好像并不后悔,尽管胸口正插着一柄锋利的刀。这把刀还是他们一起去买的,这个家里的东西都由他们共同购置。现在这把刀刺破了他的胸膛,尖锐的刀刃绞开他的皮肤,刀尖深入到这具皮囊的内部。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Cao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第二反应是掐住林原的脖子,再缓缓拔出凶器。
林原眼睁睁地看着破损的皮肤逐渐合拢,没有流血,没有伤口,他离周野很近,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味。他在窒息中对上周野的眼睛,艰难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看见周野眼睛变成冰冷的竖瞳,带着远古的邪恶气息,嘴里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刺,舌头怪异的扭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