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08.局外人</h1>
半夜,雨来的凶猛,打在落地窗上,一晃神,神明在上,降怒人间,凡胎rou体,跪拜祈祷。
离开霍家的两年半里,温骄常做梦——紊乱的,无序的,沉重的,借一层潜意识的外衣纷沓而来,压在心口,闷闷生疼。
温曼青和克拉克泥泞的Yin雨天,吱呀作响的木床透过梦境衬出女人的一把黄鹂好嗓;张羿脱了校服站在巷口,年少的脸蛋上有逗弄猫儿的趣味;都柏林冬季chao冷的街头,造孽作恶的过往重新攀上时间列车,报应准时。
他总入梦。
有时是决绝的——十三岁的女孩,担不来成年世界的恶意。酒会上,醉气熏天的赵总吐出下流字句,他便做空赵家,刀不见血,大腹便便的男人跪在地上,亲吻她的鞋尖。
有时是情欲的——床笫之欢,十八岁生日,终于用一个女人的姿态去拥有,得偿所愿。他有心疼人,总是有千百种方子去在床上用耐心,不急不慢,知味入髓。
有时是凉薄的——公事公办,解除监护关系时,她痛经来的狠,豆大冷汗浸shi脖处头发,律师先生担心的端来红糖水,她摇摇头,企图以疼痛当筹码,兀自固执,他没来。
你瞧,她的自卑和骄傲全部来源于此,念不得如咒般的名字,就只敢在大雨倾盆的夜里,无人窥探的梦里,自欺欺人的心里,念一句——“他”。
温骄知道霍家的Yin暗面,知道霍三的不择手段,城府算计,不法勾当。
只是在那个不太愉快的爱尔兰夜晚,她没想到这一切针对的对象中,有温骄。
睡眠浅,心事重,温骄醒的早,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就今日日程没有达成一致。
索性起床,赤脚,脱衣,冲洗掉满身的Jingye味儿,穿衣,调开新闻台,男主播气音沉稳,播报一条本市纳税大户辛氏投行的恶性丑闻。
客房服务送来早餐,山羊nai乘在透明棱角杯中,吐司有夹着冬桃的清脆,末了递上擦手的毛巾,柚子清香,一切全都按着她住在霍家五年的习惯来。
你瞧,霍藏节是习惯用爱人的姿态去娇惯她的。所以黄粱大梦一场,哪怕只是一场用幻想和泪水造作的独角演出,不亏。
“嗡嗡——嗡嗡——”
手机在响,放了杯子,温骄看着熟悉的号码,接通的瞬间竟还有心想那人的一把清泉嗓,咂舌称赞。
“Cao你的温骄,睡别人的男人爽不爽?!我早就知道,你跟你妈一样都是满嘴扯谎的贱货,没想到你还是个欠cao的婊子!”
是辛黛,霍藏节的未婚妻。
-
辛黛,人如其名,长一张古典美人面。
细眉远山,贝齿明眸,肤若凝脂,唇如点绛。
第一次打照面,辛黛站在旋转楼梯阶上,深棕色及肩发在日光下打着卷儿,像支典藏版中国娃娃。
“你就是老三带回来的仔?”
她歪过头笑一笑,高中生该有的纯和不该有的媚都有,藏在格子百褶裙下那一截细嫩的腿。
小孩子不分美丑,但青春期总归要到来,现实版丑小鸭和天鹅在辛家客厅里刚开幕。
天鹅公主腰肢纤细,拉起丑小鸭晒黑的胳膊,引她坐在沙发上,过于绵软的质感仍然让没见过世面的羞涩原形毕露,好在大人宽容,沏倒红茶前挽起耳边发丝,笑意浅浅,询问加糖加nai。
“张羿嘛,他就是那个样子,你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公主手腕上金丝手链垂下,好像《新约》里的圣光都是攒在此刻,描她温软侧脸。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时候霍三改了性子,做起慈善啦?”她冲温骄笑一笑,状似无奈,“难不成以后也还要搞个什么基金,今天捡一条狗,明天抱一只猫,大后天再去动物园解放头野象?”
你瞧,富贵人家的孩子,骂起人来跟克拉克女人嘴里方言的生殖器,就是不同。
辛黛扶一扶发带,露出右手上昂贵闪光的戒指,那是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霍藏节送的。
“你看我这记性,”她一拍脑袋笑起来,“老三上次说这玩意儿看着玩玩就行了,早晚以后都是要换的,可别带不惯手指头。”
温骄绞着手,低垂头,不说话。
“我呀,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辛黛看着她,杏眼中无辜和嘲弄的比例刚刚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别说你现在穿戴都要蓝血品牌,你就是以后顶上霍家的名头,你跟你妈还都是一个样。”
“都是贱货。”
被羞辱和转身离开却摔了一跤那个疼,温骄说不上来,只知道她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辛黛那把清泉嗓发出痛呼。
她在哭,“我也没说...没说什么嘛,我就跟她讲老三忙起来没时间,有问题可以来找我,也不知道碰着这孩子哪根筋了,她可就把刚出的热茶泼了我一身——我...我这...”
对吧,辛黛使坏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