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人间失格 罗生门</h1>
陆满回到教室,还是不舒服。
只是想到陈沦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喜欢到极致,她心里就发霉,长出黑斑。不大不小的一块斑点,鲜黑地刺目着,钝痛。
忍不住把这事告诉别的女生,如愿地看到自己的妒忌复印到她们脸上。
学校里大半的女生,都在灰沉沉地暗恋陈沦。知道陈沦在又远又冷的山顶上,也知道陈沦没有喜欢的人,她们心里总有起起伏伏的希望。
这下希望被打散了。
前面忽然有人在捶桌。
胡志凡紧紧咬着牙齿,咬肌坚硬地在皮肤下面凸起,是灰黄的鹅卵石的质感。
他骂出来的话也很坚硬。
陆满碰碰于生的肘,“胡志凡怎么了?”
她看见于生的笔被她撞歪,长长地刺穿之前的字。很糟。
还好于生不介意,他偏过头,陆满看见他的睫毛乖乖地垂着,他说话,讲话的声音带着一点感冒的鼻音,低低糯糯的,可以被重金属碾压,压出哭声。
“他帮朋友修手机,现在那个朋友反过来告老师,说胡志凡偷手机。”
陆满没有听他讲话。她叹气,心里想,于生真适合被欺负。
可于生以为,陆满是真的为胡志凡难过。难过的纯度是百分百的幼儿园小朋友。
于生差点就要像对待小朋友一样,用手去顺她的头发。
还好他只是握了握拳,规矩地看她的鼻尖,小声地说,“没事的,和老师说清楚就好了。”
陆满点点头,很狡猾地笑,抓住于生看着自己的眼神。
“你干嘛盯着我看,你喜欢我,是不是?”
于生脸上的表情停了一秒,又轻轻笑了。
于生想,她又来了。
陆满很得瑟。她知道于生脾气好,怎么都不会生气。于是可以乱开玩笑,乱占便宜。
熬到下课。
她又去见陈沦。
这次她去得早了些,正好看见陈沦用钥匙开门 ,那么多的钥匙,银白地在陈沦手里闪烁。
哪一把的光都比不上月光下的陈沦。他是真的发光体。
陈沦打开门,像打开关押她的监狱。他转头看她,脸上是流转的明和暗。
“外面冷,进来。”陈沦说。
她不动。
陈沦打开灯,里面被白填满,监狱迅速崩塌,变成简单的一间教室。
“进来吧。”
于是她才肯进去。
陈沦斜靠着讲台,她坐在椅子上。
眼睛平着看过去,只能看见陈沦外套上的拉链。才认出那是昂贵的牌子。
“上次讲到哪了?”她故作轻松地,抱着自己的肩问陈沦。
“讲到,”陈沦拨弄着手里的钥匙,声音散散地,“你又咬了江献一口。”
陆满仰头想了一想,“啊,对。”
陈沦停下拨弄钥匙的手,问她,“你喜欢他到什么程度?”
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陈沦也不看她,只是在看窗外一棵花树。树在那里摇晃,摇晃。每一秒都要倒下去,每一秒都立起来。
陈沦的眼睛比外面夜下来的天都要黑。
当时我没有发现,陆满后来想,其实那时候,陈沦看的不是外面的花树,而是玻璃窗反射里的我。陈沦一直在看我。他是多扭曲的一个人 。
陆满隔了一会才说,“喜欢到,我没办法拒绝他。就算是做错的事。或者说,没有对和错。只有江献。”
话说完,她几乎要被自己打动了。
她去看陈沦的脸色,发现陈沦依然在看窗户,表情是加了很多高级词汇的英语句子,冷漠的漂亮,令人难以解读。
陆满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数到第无名指的时候,陈沦说,“很好。”
陆满笑,意识到这不合时宜,又赶紧把脸埋进领口。
等害羞从脸上退掉,她又开始讲述。
“也许是哪里出了错,江献开始喜欢被我咬的感觉。整个六年级的夏天,我都在他家里,他让我像动物一样咬他。他脱衣服,让我去咬他的脖子,锁骨,腹部。”
“我说,我不要,你会很痛。江献说,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不要来往了。对着江献,我真的没有办法说不。而且,只有在被我咬的时候,江献才会抱着我,轻轻地叫我小满,我才可以闻到江献身上那种,很洁白很松软的气息。”
“甚至,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我爱上了江献因为疼痛,而软弱的,微微发红的眼圈。”
“夏天过去 ,升初中。江献就像一个被慢慢抛光的器皿,越来越耀眼。而我却越来越自卑。数学老师讲课,总是喜欢叫学生走上去,到黑板上解题。老师会在黑板左边放一个好学生,在黑板右边放一个笨学生,两个人一起解。”
“我总在右边,江献总在左边。中间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