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气氛紧张,直至姓朱的判官离开,陈生才恍然如梦,冷汗浸shi了后背。
判官是何人物?那是Yin曹地府管人生死轮回的Yin神,凡人是赏是罚,全凭他们判断,生前为恶者,定是由他们大笔一挥,打去十八层地狱受刑的。传闻里的人物,今日有幸见得,再沉稳的人也得腿脚发软。偏生赵殷一派狂妄作为,连判官也气得挥袖离去,鬼王之名,果真不同凡响。
赵殷做一番解释:“我与地府有来往,你大可放心,有我在,不会勾你的魂去的。”这话除去安慰,还有几分玩笑的意味。陈生不由红了脸道:“我自诩为人正直,从不犯事,就是鬼差来了也不心虚。”
赵殷笑了笑,忽又严肃起来。“长生,近几日你安生待在山顶,莫下山去与其他鬼物接触。即使不慎遇见,千万记得别透露了身份。”
“为何?”陈生不解道。
赵殷眉宇中尽是忧虑,说道:“你仔细算算时日,过两天是中元节了。七月半,Yin气大盛。封Yin山里净是厉鬼,你是活人,身份又特殊,即便我在,难免也有疏漏,山顶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所以判官找你是为这个?”陈生若有所思。
“不尽然。”赵殷仍旧不愿多说,而是起身道,“这是我们的寝室,你可以住这里,好好休息吧。”他欲走,陈生还满腹疑惑,急得抓住了赵殷的手。冰冷的手不似活人,可触感熟悉得很,陈生头脑一热,叫道:“少爷!”
赵殷僵硬了身子,眼中含情,悲伤地说:“长生,不可多说,梦里能带你看清所有东西。”
陈生放开手,捂住心口,随那一声呼唤,他模糊地看到了很多东西,心痛至此,莫非是真与赵殷有前世牵绊吗?赵殷轻揽他到怀里,低声说:“长生,我不会再让他们害了你。”
赵阿出现,正欲向赵殷告罪,赵殷摇头,抱起陈生颤抖的身体,放到了床榻上。他的衣袖再次被抓住,陈生双目紧闭,说:“赵殷,你先别走。”
床榻足以容纳二人,赵殷放下床帏,睡在陈生旁边,浑身寒气渐渐收敛,和常人别无二致。鬼喜Jing气,但赵殷从不曾做越轨之举,只与陈生抵头而眠,再送他进了梦境。
在梦里见了赵殷幼时的模样,陈生心里有了可怜他的想法。赵氏夫妇从不曾短赵殷吃喝,但他生来鬼命的秘密传出私宅,整个赵家都知道了。本就不受本家待见,下人见风使舵惯了,纷纷干起了恶奴欺主的勾当,明里暗里克扣赵殷的衣物钱财,幼童捉弄他骗进柴房,旁人也是当做笑话看。
天煞孤星,断子绝孙。主子奴才都这么骂他疏远他,赵殷的日子就过得十分凄惨。在陈生抱不平时,梦里云雾缭绕,恶人的表情行动像人偶似的全停住了,只有一幼小身影接近了柴房。
他是谁?陈生心里好奇,触摸幼童的身体,那小小的身体瞬间将他吸了进去。同时,陈生知晓了,他是赵长生。借赵长生的眼,梦的内容又发生了变化。
长生听到柴房的哭声,问看戏的家仆:“是谁在里面?”他是主子,旁人自然不敢怠慢,答道:“长生少爷,里面是殷少爷。”
“你们又欺负他了?”长生颇为不悦,心想:按辈分,赵殷算是他的堂弟,怎能放任他受欺负。于是指挥家奴开了锁。送赵殷回去,闻讯赶来的父母斥责长生:“你和嫡家的那个天煞孤星亲近做什么,小心染一身晦气!”
他就是个幼童,不是妖怪。长生对那些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不能理解。路上赵殷还抱着他的腿哭,长生善良,好生安抚一番,承诺以后找他玩,才哄得赵殷开心。
“找伯父商量商量吧。”长生壮着胆子说。虽然他们是赵家的旁支,但赵殷事关家族和睦,应该让赵氏夫妇知情。结果气得他娘给了他一巴掌说:“小儿无知!休要再与那天煞孤星来往,否则叫你爹打断你的腿!”
长生年轻气盛,偏要和他们对着干,过了两天就悄悄溜去找赵殷了。他带赵殷去山下的农庄捉促织,赵殷艳羡道:“阿伯不许我出门太远,平日只能读些乏味的书籍,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有趣的游戏!”
“这算不得什么。”长生开心大笑,即使回了家被爹娘好一顿打,后面依旧带赵殷玩,还给他塞一些解闷的读物。
这样的亲近照顾,等到赵氏夫妇双双故去,赵家的家老们齐齐逼上门,以赵殷年幼未婚为名,要夺嫡系的产业。他们讥讽赵殷:“天煞孤星,成亲也是克妻克子的命,方圆百里哪有人家愿意嫁你?不如乖乖交了产业,让与我等罢!”
这时长生站出来说:“谁说的,我愿与他成亲。”面对众人斥责,他坦然自若。“我朝律哪条不许同族结亲?”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洞房花烛夜,长生道:“生时共患难,死后黄泉路为伴。他日你若真成了鬼,也要寻回我与你厮守。”
承诺立下,梦境散去。陈生感同身受,醒来瞧见赵殷睡在身边,就抱紧他,久久不能平静。若说以前的怨愤,是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只有亲近赵殷的想法。
“长生,你又回来了。”赵殷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