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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旭，你来。别激动，咱们坐下说。”

    “小孩跟你妈妈的情况不太一样，白医生还在里面跟他聊。不过现在基本可以确诊。”

    “抑郁型分裂情感性障碍。我的建议是住院治疗。”

    “不……跟抑郁症不太一样。有人认为这是Jing神分裂或者心境障碍的变异，不过其实这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Jing神障碍。简单来说，在发病期同时拥有Jing神分裂症和心境障碍的症状和表现，情况持续两周就可以确诊。”

    “单纯心境障碍，比如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其实已经需要很长的周期才能缓解及恢复。同理Jing神分裂症也是。所以其实分裂情感性障碍是一种比较严重的Jing神障碍了。”

    “患者对于自身经历以及发病病因机制的阐述不太配合，我想你是他的朋友……甚至比朋友更加亲密一些。我希望能由你配合把这些尽可能真实还原地阐述给我们。这对于患者康复有很大的帮助。”

    陈晓旭有点脱力地坐在走廊座椅上，他一条腿屈起，下巴磕在膝盖上，两眼发直瞪着墙面。

    惨白。

    入目全是一片惨白。

    刘医生是当初陈晓旭妈妈的主治医师。他们约好一早直接在住院部见面，不用挂号。

    他搂着周渠一路走来，Jing神科的住院部真的很可怕。

    当然也有安静稳定的轻症患者，但更多的是情绪激动的，大哭的，大笑的，紧张的，崩溃的，真正的Jing神疾病患者。

    周渠的情绪一路都非常紧绷。

    陈晓旭张了张嘴巴，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到这一刻，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对周渠所做的一切都如走马灯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

    怎么开口？没脸开口。

    说他带头打了周渠，然后一群人跟他一起霸凌周渠。他带头上了周渠，于是一群人跟着他把周渠轮jian了。最后他后悔，他想改，他独自占有这个男孩。几句话就把他带走。不让他工作，不让他离开。把他关在家里，害他得了Jing神病。

    他想起他把周渠从超市抓回来那天，周渠告诉他看见有东西。

    是那天，就是那天他让周渠彻底崩溃，周渠是在他的折磨下一点一点走到这步。

    陈晓旭崩溃地抱了抱脑袋，他屈起身体偎缩在座椅上。

    刘医生叹了口气，手轻按在后背上，顺着他的背脊安抚他：“是你导致他变成今天这样的。对吗。”

    是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嗯。”

    “说说吧，现在什么都不晚，分裂情感性障碍预后很好，基本不会终生患病，恢复可能性非常大。”

    于是陈晓旭抬起头来，他的眼泪把整个面部都全部浸shi，泪珠半挂在睫毛上。声音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发抖。他抓着刘医生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像是罪大恶极之人虔诚向神父忏悔。

    他显然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边哭边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哽咽道来，直到最后声音极度颤抖，已经连不成一句完成的语言。

    刘医生一直都专注而认真地倾听他的阐述，表情平静，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晓旭，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父亲的所作与你母亲的离世给你造成了很大伤害和改变。但这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对吗。”

    陈晓旭无言，只抓着他的手不住点头。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后悔……我后悔……我想改……”

    “那么如果以后我们发现这个小孩致病病因是你，你愿意配合治疗，或是远离他一段时间吗。”

    “不……医生……可是……周渠非常依赖我，他离不开我……他说他离不开我的。他说他……他……他非常依赖我……”

    “他那时候别无选择，身边只有你，他意识不清醒，处于混沌状态。所以下意识依赖身边的人。分裂情感性障碍最大的症状就是幻视和幻听，会认为自己正在被监控，被跟踪，被控制。你是他唯一熟悉的人，无论是敌是友他都会依赖。也就是说，如果当时不是你，你阐述中的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在他身边，他都会下意识依赖。虽然事实会让你难以接受，但也许他真正依赖的并不是你。”

    陈晓旭愣在原地，他感觉喉咙干涩异常，眼睛胀痛难忍。心里也疼，像在被拉扯。

    直到周渠从诊室走出来他都没再变换一个姿势。

    刘医生拍了拍陈晓旭的背，轻声道：“不用表现得太严肃，平常心，先陪他去做个入院前的全身体检。治病病因是什么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们刚才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陈晓旭麻木地点了点头，他上前牵住周渠的手。周渠依旧乖顺，低头跟在他身边。

    但他知道这种乖顺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在所以周渠安心。是因为现在只有他，暂时只有他。

    也许很快就不是他。

    他把周渠搂进怀里，拿着单子带他下楼去抽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