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国,耳旁嗡嗡作响,眼前的视野也被红色所入侵,他像个看不清色彩的色盲,拖着疲倦、恐惧的身体击杀一个又一个敌人。
枪弹早已不是这场存活战的必需品,他们所需的是活下去的意志力,而经历过同伴死亡、差点一脚迈入死亡的安迷修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他紧紧地握住不停流着血的右肩,迈着被子弹打中的左腿,拖着一地的血痕,前往了南方。
安迷修不知他已经走了多久,混沌的大脑已经做不了任何思考,他只能发自内心的期望,期望能遇到个弗尔人处理一下这些几乎可以致命的伤口。
他的求生欲支撑着他行走,他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到了远处的小黑点,他不清楚小黑点是否是个人,缺氧的身体和急促呼吸声在提醒着他不能再行走了。
但他在心中默念,再撑一会、再撑一会,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奇迹发生。
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讲述了他这平凡又轰烈的一生,最终画面像是放慢了速度一般流动着,他望见了他不曾有过的经历。
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他看见了正望着自己姐姐骑马的身姿的少年,金色的发丝随风飘逸他转过头,那双蓝眸中映照着此时此刻浑身是血的自己。
安迷修注意到了对方瞪大的双眼,那美丽的眸子中满是担忧的神情,他迈开步子向自己跑来,松垮的短裤露出了一双细白的小腿。
安迷修感觉看到少年的那一刹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了,这一瞬间的放松直接让他眼前一黑,他软软的倒了下去,而在意识拥抱黑暗的最后一秒,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他的眼睛犹如上帝遗落的蓝宝石,由夜空中最美的星作为点缀,只需一眼你便会沉沦在那美丽的色彩中。”安迷修说。
再次清醒那一瞬间,安迷修以为自己身处于天堂,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被羽绒被包囊着身体,摆放整齐的小饰品和在滴答滴答转动的时钟,窗外的阳光散落在地上泛起淡淡光泽,随着纱窗被风吹起了一角、光线变得朦胧。
若是能忽略身上传来阵阵疼痛,还有被纱布包住的身躯,安迷修真的觉得自己死去了。
他被谁救下了?又有什么目的,这些是一开始从安迷修脑中闪过的念头,甚至在面对即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那双绿眸变得十分幽深。
但在下一秒,白色的门旁逐渐露出的那抹金色,还有那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短裤的少年,黑色高筒袜恰到好处的露出短裤下一小撮肌肤,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盆子。
不知怎么的安迷修下意识闭上了眼,似乎不想让金发现自己已经清醒这件事,他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可那躁动不安的心脏却违背了他的意愿,安迷修只能闭紧双眼祈祷着金不会发现。
他听到了金放下水盆的声响,水在盆中晃动、淅淅沥沥的回荡着,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将盖住他的羽绒被拉下,少年的手并没有触碰缠绕着伤口的绷带,但却在肌肤上轻轻划过,像极了一根羽毛划过心间,引起了一阵瘙痒。
安迷修的身体更加僵硬了,闭上的双眼放大了其他感官,他感觉到了少年吐在他身上温热的吐息,还有那双柔软的小手划过他肌肤的触感。
突然一个湿热的东西放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吓得他差点坐了起来,好在的是他克制住了,并且努力地辨认着那是什么。
那是一条沾了温水的毛巾,少年轻柔的帮受伤陷入昏迷的军官擦拭着身体,若是毛巾有点凉了他就把毛巾重新放入水中回暖。
他总是这样安静且专注的帮安迷修擦拭着,虽然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作为这座府邸的主人,他本不该为一个军官做这种仆人才会做的事,但兴许是出自于怜悯,亦或者是他骨子里正义感,他不会放任一个人死在他的面前。
宅子里其实早就没有仆人了,只留他和姐姐相依为命,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他们姐弟依旧是那个有着高贵的头衔贵族人家的孩子。
浅金色的睫毛缓缓垂落,金帮安迷修擦干净身体后就拿着盆子离开了房间,留下装睡的安迷修捂着跳动极快的心脏还有那泛起淡淡粉的耳尖。
三个月后安迷修才能正常的下床,但结疤的伤口还需要注意,若是一个不小心身体摆动的弧度过大,伤口撕裂又将会流下暗红鲜血。
在这期间,安迷修最常见到的人就是金,几乎是每天一早他都会定时来擦拭和处理自己的身体,一日三餐也是他负责的,少年对待病人的动作很温柔,美中不足的是他从不会主动跟他说话这件事吧。
这天一大早安迷修缓缓起身,穿上了一件长袖衬衫遮挡住自己布满疤痕的身体,修长的手指手指由下往上把纽扣一一扣起,男人刚扣得只剩能看到其锁骨木质的门便被推开了。
褐发男人转过头,在瞧见来人时碧绿色双眸微微弯起,他对金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早上好。”
金发少年并没有应声,他只是垂下了眼帘将手中的早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就打算转过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