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宁静,平常得仿佛只是在诵每日的功课。
辉煌但并不刺眼的佛光在他身上扶起,似三千世界莲花开落,使所有人心神忽然安静,伤痛忽然消失,Jing神为之一振。
他身前出现一道坚固无比的屏障,即使心魔再多一些,也能再支撑一个时辰。
而这并不是一道单纯的屏障,它不仅阻挡了心魔进攻,还将它们全部包裹起来,使它们也不能向后返回,为祸凡间。
而空明的眼睛却渐渐在闭上了,那些佛莲也再托不住身体,他自半空中开始下落。
刑秋飞起接住了他。
他落在那块山石上,将空明平放,手是颤抖的,一点点扣住空明的手。
他的发丝落在空明肩上。
“你愿向刀山,向火海,向地狱,向修罗……”他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为何不再看看我呢?我比刀山、火海、地狱、修罗加在一起,还要可怕么?”
空明的眼睛缓缓睁开,极清明温和的一双眼,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此时此刻,这双清明温和的眼里,终于映着刑秋的影子。
刑秋虽还落着泪,却笑了起来,他用衣袖匆匆在眼上抹了几下,忍住眼泪,笑着问:“我好看吗?”
空明伸手,指尖从他shi润的眼尾触到脸颊。
他道:“好看。”
刑秋缓缓闭上眼,身子伏下去,躺在他身侧。
“你看,”他说,“人间情爱,也不过如此。”
“既不过如此,你为何要哭?”
刑秋将腕子压在双眼上,道:“我是高兴你横渡世人,得偿所愿。”
空明没有说话。
刑秋忍不住拿开手腕,看过去,却看见空明脸上淡淡的笑意。
“秃驴,你笑什么?为何看我时不笑,一说到横渡世人,才笑了?”
空明道:“你又为何知道我是为世人而笑?”
刑秋被他堵了一会儿,道:“……我猜的。”
“你猜错了。”
他们或许还想说些什么,或许不想。
可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再说什么了。
空明的眼睛缓缓闭上,这一次,是再也不会睁开了。
刑秋伸手为缓缓他抚平衣襟,解下他手腕上佛珠,缠在自己腕上。
西方天际忽然亮起金红色。
清正庄严的梵音自远及近,笼罩天地。
淡淡的金色自空明身上浮起,他整个人忽然化作点点金芒,光华流转中隐现万千世界。
刑秋怔怔伸手,那光芒在他指尖流连片刻,向着天际而去了。
“寺中诸位师兄师叔圆寂,从未有过这种情形,”小沙弥向着光芒消失的地方一礼,“我想,空明师兄方才那刻已然大乘,立地成佛了。”
刑秋低声道:“我想也是。”
——此别无期,更甚于Yin阳之隔。
陈微尘说的没有错。
从幻境中走出来后,便要变了。
幻境中一瞬百年,不知日月,外面却是心魔围山,生死关头。
陆岚山看了看外面辉煌佛光,道:“心魔暂时无法进来。”
天道缓缓走上前,道:“多谢诸位。”
此时此刻,场中似乎只有四人至关重要,其它人不过旁观。
天道、心魔道的化身、持有据说可以颠倒乾坤的生生造化台的迟钧天,还有叶九琊。
叶九琊是一柄剑,当仙道需要时,便可出鞘的利剑。
尽管他此时神色淡然,如同置身事外。
“造化台开启之后,我便跳入其中,扭转乾坤,诸位若有什么愿望,也可交付于我,造化台乃天地造化之枢,自然全部可以实现。”迟钧天道。
“迟前辈……那个,”谢琅苦着脸,“我家清圆……”
陈微尘轻轻笑了一声。
“迟前辈,”他道,“您要用那灵猫窥探气运脉络,在幻荡山周围布下阵法,借猫不还,小道士可是已然惦记了半年有余。”
“那猫自有灵性,”迟钧天冷冷道,“此时或许已经自己回了清净观了,”
她虽解释了猫的去处,却不能解释另一件事情。
从方才陈微尘之言中,人们得知她已在幻荡山周围布下阵法——而且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并且众人上幻荡山此事全部是由迟钧天促成,这样一来,便显得她别有用心。
天演的门主万俟浮更是怒瞪她道:“孽徒!你果然有所筹谋!”
迟钧天却毫不在意,对陈微尘道:“你与其在此时挑拨离间,拖延时机,倒不如养好Jing神。开启造化台后,叶九琊剑下,或可多活一会儿。”
陈微尘只是笑。
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迟钧天不由皱起眉头来。
陈微尘慢悠悠道:“我只笑你虽然野心勃勃,却终究不是正统天演传人。”
迟钧天眉头蹙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