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欺骗、谎言、战争、苟且偷生。
道格拉斯已经完全异化,没有任何以往的记忆。我走到栅栏前想伸手摸摸他,但他的兽类本能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我。还好蔡博士及时支走了这只巨兽。
1915年,英法协约国联军在东欧奋力抵抗德奥与俄罗斯帝国联军。此时此刻,盟友俄国内部正兴起布尔什维克革命,无力顾及欧洲战场;德奥帝国的少壮派军国主义力量与文官政府彻底决裂,内部也是摇摇欲坠。就在人们觉得英法必胜之时,德奥帝国却制造出生化武器“合成兽”横扫战场,被修改DNA线的合成怪物们在战场上犹如圣经里的审判日降临。试想一个英国潜水员正在深海里打探敌方战况时,海面剧烈震颤,一只数百米长的海怪突然睁开眼睛的景象。
1915年 5月
“这是注射失败后的产物,他体内的细胞与歌利亚产生排异反映,所以他既不能算作是海伯利安人,也不能恢复成人类形态,现在他是一只合成兽。”一位医学博士解释道。
原来这些所谓的“合成兽”不是怪兽,而是被改造的活人。而艾德温的弟弟,道格拉斯叔叔就是其中之一。
确切地说,我眼前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艾格妮斯喘不过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锥心刺痛。她读一篇日记只要几十分钟,但纸上的每个字都是父亲的亲身经历。爸爸是1892年出生,到1914年的“达尔文计划”也不过只有24岁,他和所有年轻人一样追求爱情、理想、快乐,但当他被推到权利顶峰时,所有的梦想都注定崩坏。他自此以后的漫漫的一生也证实了这点。难怪他会滥用药物麻醉自我,时间能拉锯掉难以言喻的痛苦,将伟大变成废墟,将强烈情感归化心如死水。
尔研究院提取一种名为Goliath(歌利亚)的细胞,有着异乎寻常的运动能力。我们此前共带回105名海伯利安人,现在只剩下十人存活,其余人都陆续死于人体试验。不仅是海伯利安人,研究所有还关押着人类战犯、无政府主义者、有色人种、同性恋等等不被帝国所接纳的群体,他们也被强制参与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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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但这是他一生里写得最真实的故事。小童工阿斯平纳与寡母相依为命,每日从早到晚地在工厂工作,换取微薄报酬。由于早上瞌睡,他收到富太太捐赠的闹钟,逼迫他早早起床。在小说结尾,他因过劳死而永远地睡去,只有那闹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们坐在海德堡大学门口的“爱伦-坡的小酒馆”里,蔡森和突然说起他鲜有提过的家庭往事。蔡的家族世代兜售丝绸生意,远销欧洲,是中国最早的“洋买办”之一。他十二岁时,由于全家支持同盟会的起义失败,遭到清廷灭门。他侥幸逃脱,跟随远房叔父来到德奥帝国,遂定居在此。“艾德温,你身为‘文明的’欧洲人,根本无法想象我生活的国家是什么样子,贫穷愚昧、军阀混战”,他深仰苦艾酒,“我爸爸以前总是跟我说,要用科学去改变中华大地。所以我一心只想着如何在科学上有所突破。我一直觉得自己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结果大山之下却是无穷无尽的未知深渊”。
我请求帝国的皇帝威廉二世,即便不去谈什么“父子关系”,如果还能有一分生而为人的道德,就请给道格拉斯两颗子弹,让他充满尊严的死去。但皇帝坚决拒绝,他原话是,“我们已经在这场战争上付出太多,说什么都不可能回头。现在只能不择手段地前进,道格拉斯虽然已不是人类,但强大的战斗力将被作为军事武器再次投入战场。”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皇宫尽头的走廊,黑暗的影子孤寂又落寞。
是啊,达尔文计划已毁掉海伯利安文明,现在再运用到战争里,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这场疯狂实验究竟会诞生出怎样的怪物?
看到蔡的眉头紧锁,我终于憋不出心里的疑问,“杀死他的到底是谁?是工业大机器,还是资本家?”
他是一个巨大而不可知的怪物,被铁栏关着,巨大的爪子被磨得鲜血淋漓。每当他想飞出栅栏的桎梏,研究人员就会放出特殊频率的声波,他只能痛苦地扭动身躯。
从实验室出来后,我问蔡,有没有看过《阿斯平纳的闹钟》这篇小说。他摇摇头,猜测道,“听故事名字像是查尔斯-狄更斯的?”
自我有记忆起,所有人都劝皇帝和皇后多生几个子嗣。只要孩子很多,就能多出一个接任帝国重担的“备选方案”。道格拉斯又再次被送上战场,虽然他已经不是人类,但依然有强大的战斗力,是难得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多少才能算是有尊严地活着?
“只有坚强才能面对一切”,她激动时很容易哭泣,但这次却奇迹般地强绷住眼泪,狠下心来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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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群身着生化防护服的人都要开卡车运送尸体。赤裸的男女被扔进五十英尺的深坑里,密密麻麻地堆着,一个又接着一个。
皇帝要求立即为道格拉斯注射歌利亚。我也得以再次见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