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咧咧嘴,用胳膊肘捅了姜湖一下:“哎,安老师什么来头?”
    “啊?你不是说他是个翻译,外语学院客座教授?”姜湖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去你的,有这么有腔调的教授,赶明我也整个容装嫩重新上大学去。”杨曼托着自己的下巴,“那个姓翟的老头我听说过,叫翟海东,以前他们都叫他翟老炮。”
    “老炮?”姜湖没听说过这个词,“干什么的?”
    “就是咱这一亩三分地儿的地头蛇,干的是杀人放火抢银行、发家致富奔小康的活计。”杨曼不明原因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看安老师那模样,好像是早就认识哦。”
    盛遥悠悠地接了一句:“安老师什么来头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在本市这块地盘上,不管哪个道上混的,都得给莫局一点面子,你没看见市长见了那老妖孽都客客气气的么?”
    杨曼眨巴眨巴眼睛:“我以为是莫局特有人格魅力。”
    “傻妞。”盛遥点评。
    杨曼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还很有同事爱地碾了碾。
    安捷也不再理会翟海东,向那父女俩走过去,路过翟行远身边的时候,笑眯眯地拍了一下翟行远的肩膀,轻描淡写的一下,就几乎把这年轻人拍趴下,然后没见怎么用力,翟行远就被他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注意,是拎,以翟行远那有点敬畏有点戒备的表情看,他不是自愿站起来的。
    安捷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围观的公安干警们立刻觉得有股小Yin风钻了进来,比较有眼力见儿的,诸如沈夜熙和他手底下的这一帮人,没等他看过来,就已经各自找借口散了,头都不回。
    只听安捷清了清嗓子,非常温柔体贴地问:“诸位工作辛苦啦,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哪?”
    这回有几个反应慢点的,也被搭档同事给拎走了。
    得啦,别看热闹了,家长来了,闲杂人等还是退散吧。
    江湖传言,莫局是个妻管严,各路英雄皆以为此乃谣言,然而今日一见……恐怕消息属实,那位又漂亮又有气质的安老师真乃恐怖分子也。
    安捷拍拍莫匆,后者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然后安老师又意味深长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安怡宁:“走吧,叫着你这位……朋友。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解决。”
    “安叔生气了。”姜湖在车上跟沈夜熙说。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沈夜熙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老实说他的心思现在完全不在这个上,刚刚那一场匪夷所思的混乱里,大概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认真了履行围观义务的同志。
    “安叔紧张或者生气的时候,会把一只手始终放在兜里不拿出来。”姜湖说,然后他静静地偏过头去,看沈夜熙,“你又为什么那么紧张?”
    沈夜熙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舌头有点大地结巴了一下:“我……咳,我怎么着?”
    “你情绪紧张的时候,右手的拇指回去不由自主地掐食指关节。”姜湖说。
    沈夜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过去,果然,自己那不争气的右手拇指,把食指关节掐得都泛青了,他有些泄气地瞪了姜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心理医生?”姜湖理直气壮地反问。
    “你知道就知道呗,说出来干嘛?”沈夜熙继续瞪。
    姜湖认真地想了想:“为什么?又不是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能说?”
    沈夜熙翻白眼。
    “对了,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什么事?”
    沈夜熙的白眼险些卡在半途,翻不回来。哥们儿,您咋老该呆的时候不呆,不该呆的时候瞎呆呢。
    姜湖一脸疑问。
    “我们……回去再说……”沈夜熙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他忽然觉得人这一辈子,总要抽出一部分时间去读读心理学的,比如旁边这个让人分不清真假的人渣,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了个什么样的不经意的小动作,从此在他眼里就是透明人了。
    可是他却不是总能清晰地把握住姜湖的心思。
    沈夜熙忍不住想,那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怎么就能把心思埋得那么深呢?古人说慧极必伤,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尽管以姜湖的水平,可能听不明白,可是在我们的语言里,“胸有城府”,真的不是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好词。
    停好了车,两人谁也没说话,一前一后进了屋,沈夜熙回身把门关好,悄悄地背过手去,把手心的汗擦干净,板着脸对姜湖说:“先坐吧。”
    姜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自己没闯过什么祸吧?看沈头这表情,跟要教训翘课被抓的小学生的教导主任似的。
    沈夜熙脸上的肌rou很僵硬,于是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表情要自然,表情要自然,可术业有专攻,沈队没有盛遥和姜湖这俩妖孽那么得天独厚的演技,他越是这么想,脸上的肌rou就越是僵硬,越僵越想放松……
    于是恶性循环,好好的一张帅哥脸变成了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