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想怎么样?
真不知道,想癫狂吧?和一个最不应当的人一起。
他果真留了下来,任她拉着手,他的狼性应该走闯荒野,但近两年时光始终在她身边,他是个为达目的什么都肯做的人,也肯放弃自守的东西越线吗?
一域海chao随冷风涌进禅房,清净出尘,但其??实细看什么东西都高级,处处镶满卍字桃花心木,素的是素银,没开灯也像个雪洞窟,嵌黑曜石紫檀桌椅,乌木屏风,墙上几纸张大千。
詹万麟近来总说有个上人挺神,紫衫老师,紫衫师父,紫衫龙王。
闻邵锦奇怪,明教护法紫衫龙王不是个西域美人吗?这会儿怎成了个留小胡子穿象牙色麻质衫手串琥珀蜜蜡珠的中老年男子?
詹万麟笑,随闻主席怎么叫罢,老师世外之人不在意俗名称谓,没什么比宗教加传销更赚钱,谁都想信点什么,都想着要得救,花钱就能买救赎希望那是最划算的事,若闻主席有空可以跟他一起预约去拜见老师,老师赐福加持,郁结的心也就开了。
做人最紧要是开心。
嗡嗡梵唱诵经成了背景音,等等还要生起火,将父亲的身体还诸天地,燃烧掉物质躯壳,一切牵挂灰飞烟灭,爱子闻邵鸿在看守所,这件事没人能帮闻尹东除了女儿。
到时候她得要喊,她要喊爸爸快跑!爸爸快跑!火要来了!
但爸爸早就跑了。
成了孤儿这件事好像现在方在脑中发酵。
「陪着我。」她望他,忽地一阵心痛,难以呼吸。
大悲咒,外头yin唱的是大悲咒,师父们说,大悲咒法力强大,他们人多,人海战术,这位这位这位以及这位都是「有道高僧」,特地从八方寺院赶来驰援施主,她布施的钱能买到很多「有道」,不过真正悲了她可能发不出声音,也说不了话。
只能说「陪着我。」
替自己悲,如此拖磨自己父亲,让他误以为爱子已亡,因而伤心致死,真歹毒。
他重新坐下,微微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他是不懂得伤心的那类人,生命中充斥无止尽的愤怒暴乱与深谷欲壑,原本的她也是。
但这一刻,她忽地心痛,很痛,低头一看,胸口一个大洞,已经跟了她十多年竟都没发现,不流血不愈合,兀自存在着,自母亲死的那一天,心上就有了洞。
难怪一直很空虚,很饿,有深渊填不满。
他不懂伤心吧,她知道,但他也许是世上最了解深渊的人,他做孤儿的时间也比她久,更有经验点。
公祭后,宾客散去,一直到火化仪式结束,韩彬也没走,在禅房等她,这夜闻邵锦本就要留宿紫峰寺,吃斋念佛。
房中备有灰素衣袍,两人换了,送斋饭的来,闻邵锦请他再多送一份,没人知道女施主禅房里怎忽然多了个生猛大男人?
但没关系,她是贵客,且个人造业个人担,现在没人好管,以后佛前总能算这帐。
不过自古以来寺院中新鲜生猛欺瞒佛祖的事还少了?
他们这双罪人穿着素袍静静吃素菜,一抬头,场面太滑稽,闻邵锦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笑出眼泪还不小心呛到口水。
他望她,以为她又疯癫了,她忍不住拍大腿说这么荒谬好笑的画面韩彬你怎的也不拒绝?提醒一声也好啊,她是没考虑到这些,她自己一人是真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无我忘我,禅房中没有镜子。
但他们明明有两个人,都能看见对方这种搞笑装扮坐在禅房的滑稽样,他竟然没被自己笑倒?
她还在笑,笑得腹肌酸疼,笑得眼泪翻跌。
半晌,他放下筷子,走过来又将她搂进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闻邵锦忽然想起那一夜在电影院,荣宇天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怎的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隔日早晨下山,有雪,白霭霭的一路,他开车,闻邵锦作为集团主席但还在丧假期间,他没放假,他挺忙,今日有会要开,闻邵锦说不想回家,能不能去他家?
他将她放回旗屿岛别墅,然后自去市府。
禅房床硬,没睡好,白日在韩彬的床上睡了一整天,再睁眼院已暗,冬天总是这样,四点就阳光消失。
闻主席在父亲葬礼上伤心过度晕倒的新闻得到不少同情理解,合宜的晕倒秀。
无论韩彬平时跟谁睡,至少他家没有任何属于女人的物件,只一件蕾丝底裤,干干净净单独占据衣帽间一格抽屉,端详一下,是她自己的,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家。真是,他就这么收着,万一有人拉开见着,岂不跟他生气?
当然,韩彬那张脸,没几个人敢明着耍脾气,但心里多少不高兴。
他一定不是懂得哄人的类型,想想摇头,不可能,世界末日也不可能。
他平日在这换衣服,拿配饰,然后不小心拉开抽屉看见她的内裤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又或者他是故意留着的?
偶尔,也拿出来,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