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马上动手收拾的。
但沉柏川站在门边,目光不带情绪地扫视着她的房间——那每一道墙面的gui裂、每一件低廉二手的家具、甚至床上那被补过几次的棉被,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她有些不自在。
那不是害怕被批评,她已经习惯别人的轻视——而是,她不想让他看到。
不想让他看到这间属于她的「过去」是这副模样,彷彿只要他还在场,她就永远无法摆脱这些惨败过日子的证据。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可以先在楼下等我吗?我很快就好。」
沉柏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一落,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从床底拉出那个半破的帆布包——是她这几年唯一的一个旅行袋,破了几处,用钉书针勉强固定。
她先放进那张发黄的照片——她和nainai的合照,虽然没有血缘关係,但那是她唯一的家人。然后放了身份证、健保卡,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帽t——那件衣服虽旧,却是她唯一一件冬天保暖的衣服。
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间她住了几年的小房间,斑驳墙面上的贴纸、一角发霉的行李箱、掉漆的书柜和上头堆着的旧漫画……她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哪一样是她值得带走的?
在沉柏川那里,好像什么都有了。乾净的衣服、新的被褥、冷气会出冷风、桌子不会摇晃,还有人会准备饭给她吃。
这里除了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手停在那只破烂收纳箱上,没动。眼眶忽然有点酸,但她没让自己哭。
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
「到底还有什么,是我自己的?」
她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只提了那个包,没再多拿什么。
关门的瞬间,她心中某一部分像也被关上了。这里住了这么久,没什么留恋的,却还是有一点揪着的情绪。但她没让自己停下脚步,转身下楼。
刚踏进楼梯间,就听见一个嗓门尖利的声音传来。
「唷,这不是失踪好几天的小野种啊?」
是房东太太,住一楼,平常不太管事,但一谈到钱,脾气比谁都大。
「怎么,没死外面啊?还知道回来啊?我还跟我老公打赌你是不是流落街头饿死了。」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像被一巴掌抽中。
「房租呢?躲几天就以为能拖过去?上个月也没缴清,这个月又跳票,是怎样?学人家出走还不学人家带脑子?」她尖锐地嘲讽,声音在老旧的水泥楼梯间里激盪,像刀一样一层层割进人皮肤里。
她站在阶梯上,脸已经红成一片,不是羞,是耻,是被剥开的自尊暴露在他人眼下的赤裸。
「对不起…我……我会补上的……真的很抱歉……」
「补?你要补什么?我可不像我老公那么好骗,一装可怜就让你赖着不缴钱。」
房东太太冷哼一声:「要住就付钱,不住就赶紧滚出去,别佔着茅坑又不拉屎。」
她垂着头,双手握紧,指甲狠狠嵌进掌心,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楼梯间的水泥墙让声音传得特别清楚,像扬声器一样把那句句羞辱回音般地放大。
她没注意到,楼下站着的沉柏川,从她刚下楼开始,就一直听着这段对话。
他的脸色逐渐沉下去。
接着,他抬脚,一步步稳重而迅速地往上走。
房东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别跟我说什么会补啦、会想办法啦,我不是做慈善——」
她话没说完,就对上一双冷得像冰的眼。
沉柏川站定在她面前,只问了一句:
「她欠你多少?」
房东太太被这气场压得一愣,立刻换了语气:「啊……她啊……她是还欠个……一万二左右……」
「帐号。」
语气不是在问,是命令。
房东太太愣了几秒,赶紧掏出手机报出一串数字。
不到叁十秒,房东太太的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房东太太低头一看——五万。
「啊这……你是不是转错……」
「多馀的是清洁费。」沉柏川淡淡道,「房子还你了。」
说完,他转向她:「东西都带齐了?」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剩下的可以不要了。」
沉柏川点头,又转向房东太太:「里面的东西你自己处理吧,我们不会再来了。」
他说完这话,便伸手牵过她的手,乾脆俐落地从房东太太面前走下楼,毫不拖泥带水。
她僵了一下,但还是让他握着,任由他拉着她从楼梯下来。
他走得沉稳,她低着头,被他挡在身后,不敢看房东太太的表情。
他带着她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