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用最后的力气攥住男人黑色的袍角。
从居民区延伸到密林深处的小路上出现一个黑影，只一晃神的功夫，便出现在眼前。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他哂道，“地下城不需要多余的人。”然后便站身欲走。
甘棠微微抬头，看向眼前的覆面男子，轻轻恳求道：“你能……带我走吗？”
甘棠有些委屈地眨眼，“我……没力气了。”“啧。”男人翻身下车，单臂扯起甘棠，像夹一个小包裹一样夹住甘棠，将他放在身前，带着他利落上车，然后发动引擎，向森林深处驶去。
“对不起，失败了，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吧。”
“磨蹭什么？动作快点。”
男人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回过身来，似乎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会发好心给自己一份吗？
甘棠不再抬头张望。他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像一只蜷缩的弃猫。
引擎轰鸣间，扬起的沙尘挡住了越来越远的黑色身影。
“要是我第一个世界就失败的话，你会不会不跟我合作了？”
甘棠已经无力捉住乱飞的思绪，只能任由自己的大脑漫无边际地溢出一个个念头。
“回见，小男孩。”甘棠目送着他驱车离去。
“我是双性人，带我走，我可以做你的……”
在床上缓了一会神，甘棠彻底醒盹。他下意识地用手肘撑住床铺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恢复了
男人来时携带的黑色箱子已经不见了，那应该就是物资吧。
“上车。”
甘棠微微放下心来，侧头靠在路灯上，闭眼假寐。“
他清清嗓子，“我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的，没有地方可住。”
甘棠疲倦地抬头。
看到他主动避开了自己的视线，男人轻笑一声，拨开甘棠的手，毫不留情地翻身上车。
系统安抚他，“我的承诺不会撕毁，这个世界失败，我会带你去下一个世界，直到我们成功。”
在尝试扶着路灯站起来。但很不幸，经过惊心动魄的奔逃后，要命的饥饿和干渴一刻不停地追赶着他、折磨着他，如同蚜虫啃噬一片将要枯死的叶。在一次次尝试后，甘棠最终还是跌坐回地上。
“是真的……”
见甘棠没有动作，男人转过头来，有些不耐地催促。
再次睁眼，他平躺在一片柔软之上。甘棠睁开眼，看见素净的天花板。
甘棠长睫闪烁，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黑白分明的眼那么清澈，细白的脖颈那么脆弱。
可是过了不久，不知是因为过于疲惫，还是终于获得了安全感，他竟然就这样歪在男人怀中陷入了深眠。
这时甘棠才发现，这是个骑着摩托，身姿英拔的高大男子。
甘棠放弃了改变自己的姿势，他脱力地靠着路灯，一边等待着目标人物的到来，一边在脑海中和系统对话。
系统温和的声音响起，“别灰心，再等等看。”
甘棠有些惊愕地望着男人。
“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回家去吗？这里不安全。”
男人头戴兜帽，以黑布覆面，看不出具体的相貌，更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烟尘散去，眼前又只剩下枯燥而熟悉的死物。远处的幸存者们都在为物资的抵达而歌颂欢呼，安全区爆发出远甚于过去的生机与希望。
听到系统提示，甘棠吃力地睁开眼，尽力挺直上半身，去望小路的尽头。
大约十分钟后，远处再次响起机车的低吼，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甘棠窝在男人身前，腰椎放松地弯曲着，嵌入男人坚硬温热的怀抱，脑袋向右歪在男人的颈窝处。
甘棠心知自己应该已经被带到了所谓的地下城。
缓了一会，他悄悄抬眼观察男人半晌，可惜脑袋一团浆糊，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又泄气地闭眼休息。
男人看见路边瘫坐的甘棠，左手微拧，熄灭引擎，而后长腿一跨，自那重甲包裹的机车摩托上下来，半蹲在甘棠眼前。
请注意，目标人物即将出现。”
“我……”甘棠甫一张口，便惊觉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厉害，声带震动间，扁桃体也在发热作痛。
他没注意到，自己挤在男人身前，轻轻的分量，小小的体型，有多么像一只嵌在大碗中的小碗；他更没注意到，自己抬眼观察男人时，露出了多么脆弱而信赖的神情。
男人没有下车，也没有看他，而是以一个有些散漫的姿势单脚撑着地，看向前方。这是……还有机会吗？
甘棠一开始只是闭眼休憩，自以为还有余力分出心神留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那是任何一个捕食者都拒绝不了的，猎物引颈就戮的姿态。
果然，猛兽嘶吼一般的引擎声渐进，远处房屋里的居民们肉眼可见地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