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红色的眼睛在黑黝黝的森林中凝视着他们,好像无数粼粼鬼火,轻而易举地勾起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黑暗。
她看着夜无尽的眼睛,他的瞳孔中仅有火焰燃烧过后的余烬,如同这夜一般黑暗不见底,看不见光,也看不见希望。
这目光让她心惊胆寒,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别怕,有师叔在。
他完全信任她似的点了点头,然而那样的眼神却丝毫未变。
夜无尽的身躯已经因为长途跋涉和缺少食水几近昏厥,眼下得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空月当机立断扶着夜无尽坐下,挽起衣袖,两指化作气刃在手腕上一割,言简意赅地道:喝。
正神之血滴滴落下,散发出一阵馝馞的香气。
饿了许久的夜无尽喉头滚动。
他艰难地道:师叔,这不就跟吃人没什么两样了吗?
他还没有先成为一个合格的神祇,就被迫要在饥饿中向真魔学习了吗?
还是有区别的吧,空月试图安慰他,至少这是我自愿的。
夜无尽轻轻的推开她的手臂,头转向一侧,不行。
他这是嫌弃了?神仙rou这种美味,别说是真魔,就算放凡人眼前,骗他们说吃了强身健体,得道飞升。恐怕脆弱如凡人也会将神仙rou放入菜谱,并将神祇追杀成稀有保护动物。
空月无奈,神祇的愈合能力很强,你要再不喝都要结痂了,别逼我再割一次。
她割别人的时候绝不手软,但割自己的时候还是难忍其痛啊!
见夜无尽这幅不肯配合的样子,空月只得如老鹰捉小鸡一般,一手捏住他的后领,一手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送到他的嘴边。
两相夹击之下,夜无尽无处可逃,嘴唇被迫触上了那淌血的手腕。
鲜血沁入夜无尽的喉咙,唤起了那被他压抑到极致的食欲。
从抗拒到接受。
再到他双手捧住空月的手腕。
根本没用多久,就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甚至于在神力自动愈合的情况下,眼见吮吸不到血ye了。在进食的本能之下,夜无尽尖尖的虎牙一咬一撕,又将那伤口扩大,方便神之血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腹中。
夜无尽的嘴唇灼热,被撕开的伤口传来疼而麻的感觉,空月闷哼一声。也许是血脉连心,这麻痒疼痛的感觉就一路顺着手腕传回心脏。
刚开始是她不放过她,但现在角色倒过来了。
夜无尽这副样子,好像饿得要把她的手也一并吞入腹中似的。
虽然明明只有他二人,但空月却感觉到自己仿佛在舞台的正中间,有无数观众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给夜无尽喂食的这一幕。
那目光仿佛是好奇,又像是探究。还隐隐有着憎恶和警惕。
没办法了,这都是带娃不带干粮的后果。为了让夜无尽能够没有心理负担的进食,空月不得不继续打肿脸充胖子,先稳住夜无尽解决内部矛盾,摆出一副老母亲般欣慰的神情来。
内心念过无数遍清心咒。
没关系,我会愈合的。
哪怕是少一只手,也还是会长出来的吧。
下一次,一定要带干粮啊
人类女性一生当中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流血中度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
空月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僵了。
夜无尽的牙齿终于挪开了,之前惨败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之前干涸的嘴唇也因染血而异常艳丽,他那可怕的绝望的眼神也终于随着酒足饭饱而消弥。
太可怕了。
空月心想,需要吃饭的人饿久了竟然是这个样子。和平富庶时期的人在彼此眼中是同类,饥饿灾荒时期就是一种名为人的rou类。
此时此刻,她突然理解了真魔们对神祇汹涌而来的食欲。
还好与夜无尽同行的是位神力颇强的神祇,随身携带着她这粮仓,她以血rou之躯滋养他。随珠的数量还充沛得很,在光芒照耀之下,神祇能够无限恢复,边吃边长,走到缘起之地应该没问题吧?
师叔恢复了体力的夜无尽嘴唇微张,闻到残留的血腥气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情绪。
不知是羞愧,亦或是感激,又或者二者兼有之。
空月看着手臂周围的皮肤已经因失血有些苍白,在没有夜无尽的外力阻碍之下,伤口已经开始迅速的愈合,rou眼已只可见一道红痕。
照理说空月应该不疼了。
但那温热疼麻的怪异感觉却仍然残留在她的手腕上。
大概是她还不怎么习惯被人吃?
哦,你是我的血rou喂养大的,空月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随口玩笑,力图化解这当前难以言喻的尴尬,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所以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像现在这般人性,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