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本就是略略休息之所,不过片刻,琅琊王府的兄妹二人与桓家父子便都各自上了车马,继续往金陵而行。
这便是新帝了。桓温坐在车里,瞧着前头车架,语气倒是十分平淡,还有公主殿下。
父亲特意在此和他先见了一面,观感如何?
阿缇,你以为如何。
这兄妹二人,皆是美容止,好风度。与司马家其他宗室相较,倒是强上许多。
到底是自小就当作储君在养的郎君,即便内里不成,可外头这层总不会差的。桓温微微一笑,只是,皇位能不能做稳当,他自己如何,并不重要。
如此说来,旁的宗室不会生事了。
倒也未必,只是,即便生事,这皇位到底还是他的。尔玉为玺,早就是人人心照不宣的了。桓温摇了摇头,到底是皇室人口凋敝,瞧着都凄凉。
那...郡主想必更会水涨船高,炙手可热了。 桓缇瞧着父亲,眼中带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去岁父亲便有意为儿聘她为妇,今朝,不知可还能再有机会?
我儿,如她这般人物,得之必然不易。桓温以手轻梳自己寸长的胡子,缓缓道,需拿出十万分的诚意或是筹码,琅琊王府才舍得。毕竟,司马氏正儿八经的公主,可只有这一个了。
不过,王谢两家适龄子弟不少,可也未必想娶个这般的祖宗入门。旁的世家,为父自然不惧。
想着方才那人绢扇下露出的容貌,虽是未施粉黛,略带疲倦,却仍似枝头花蕊一般娇弱可怜,妩媚风流。
桓缇下意识地动了动喉结,却是笑着对父亲点了点头,愈发的想要将她聘入府中,肆意爱怜。
郗鉴领禁军在前方开路,建康城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迎车架径直入城,而后又再度合上。
城中,御街已净,车马驶过,却无人声,虽是春日,却显得极为萧瑟,只有哒哒马蹄声落在地上。
三岁孩童也省的,这声响,意味着,大晋那个从生下来便缠绵病榻四十余年的皇帝,殁了。
城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听得这钟声响起时,便自觉地脱下身上那宽袍广袖,匆匆换上一早便暗中备下的麻衣,待得二十七声响过,已坐在了入宫的牛车中,往皇城而去了。
殿下,车马已至宫门。臣请殿下下车就撵。郗鉴的声音,从帘外传来,马车缓缓停下,原已是到了宫城内门,从此处起便是大内宫禁,车马不可通行之地。
司马尔玉当先踩着内侍的背下了车,司马尔容的绣鞋刚刚踏上跪地宫人的后背,便陡然听到一声沉闷而有巨大的响声。
二十七声,洪钟声鸣,响彻金陵城,内门处的宫人下意识地皆跪倒在地,仿佛事前曾演练过一般。
三岁孩童也省的,这声响,意味着,大晋缠绵病榻的皇帝,殁了。
这一声来的太过突然,惊的司马尔容身子一晃,似是站立不稳,一双覆盖着轻甲的手臂揽过她的腰肢,轻巧巧地将她落在地上。
"小心。郗鉴低低道了一声,待她站稳,便立刻松开手,若是忽略他撒开手前在她腰间下意识摩挲的拇指,当真是全然公事。
司马尔容自然也不会在此时与他调情。
阿兄..."快步走到兄长的身边,相对一视之间,转过各种心思,最后尽数化作一念。
自此刻起,这座皇城已然换了主人。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阿兄,父亲在等着我们。看向前方,司马尔容的神色挂上几分应有的哀伤,可一双眼睛里却是清清楚楚地跳动着野心,他是不会叫你吃亏的。
几重宫门之外的乾安殿,身处内室的忠臣宗亲,此时已然得知琅琊王府的兄妹俩京城将将赶到了京城,于是才做了鸣响丧钟的决定。
殿门之外的许多朝臣,却是仍不免惶恐,一时之间各怀心思,倒真都流下了眼泪来,只是为谁而流,却也都不一样。
乾安殿里,虽是心中安定,可高官重臣皇亲国戚也是跪满内殿,一声盖过一声的嚎哭声混在女眷的脂粉味中,显得这殿内愈发压抑。
离着龙床最近的司马睿,仍是紧紧拉着皇帝的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双眼哭的肿如桃核,嘶哑地嗓子喊着皇兄,真是闻者落泪。
跪在他身后的太傅郗超膝行几步,便到得司马睿近前,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臂膀,只这一下,嚎哭着的司马睿,立时就止了哭声,倏地便转头看向郗超。
长髯玉冠,宽袍广袖,再是风雅不过的装扮,只是,郗超此时也叫脸上的那一双肿眼睛给衬得狼狈非常。
他目光扫过一旁也霎时没了哭声的一众妃嫔大臣,瞧着他们那百般掩饰却仍是不住往这边瞧的眼神,心头一阵嘲讽,和司马睿对了一个眼神后,郗超便道:殿下,臣等既已奉了大行皇帝遗诏,此时便也不能只一味悲伤。眼下您乃王室宗长,陛下大行,朝廷千头万绪,全在您琅琊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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