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监殿,风雨交加,周福生跪在雨中已半个时辰了。
这是恭监殿的惯例,什么人干什么活儿都是提前分配好的,出了纰漏就要找责权人。
干得好是你的本分,干不好一定就是偷懒了,必须接受训责。
纪元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给赵忠德捶腿,赵忠德却猥琐地盯着周福生,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立马将周福生扑倒在床上。
当真是个病美人儿,赵忠德腰腹间窜出一股邪火。
很多年前惊鸿一瞥,本想留在身边养着慢慢享受,不料周福生假意毁容,这么多年连尝都没尝过,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什么滋味。
纪元软糯糯道:公公,您可不知道,您养伤的这些日子,福公公总是仗着年长浑水摸鱼,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还说什么,您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您走了,他就是下一任掌事。
他当真这么说?赵忠德瞥了纪元一眼。
只瞧这一眼,纪元就明白了,赵忠德明显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
毕竟,跟在赵忠德身边这么多天,赵忠德是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可他还是不甘心。
奴才若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是最毒的誓言,赵忠德果真信了:真是条贱蹄子,胆敢诅咒咱家,来人,将周福生掌嘴二十,我倒要看看谁的半截身子先入土!
周福生冷笑:赵公公也是一宫掌事,怎么他人说什么,您就信什么,我不屑于背后嚼人舌根。没干完活儿我认罚,但这个巴掌我不认!
周福生在饥肠辘辘下遭到寒chao侵蚀,嘴唇发白,冷得直打哆嗦,但他却挺直了腰背,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面带讥讽,甚至不屑一顾地望着这场闹剧。
赵忠德:咱家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心甘情愿跟着我,过往一切都恕你无罪,以后吃香喝辣的不香吗?它不香吗!
呵!好一个恕我无罪!
周福生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脑海里全都是光绪说的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呵!身份!又是身份!大清早亡了!
这就是一本破书!一本上不得台面、一见光就死的禁书!
你是哪门子的货色,凭什么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恕我无罪!就连皇帝都没有资格!史书上连你的名字都没有,你就是我笔下的纸片人,你他妈的凭什么恕我无罪!凭什么!
周福生越说越来气,自穿书以来所有的委屈愤怒一涌而出。
他为了活下去,做小服低,假意迎合,把这里所有的一切当成cosplay,可是,事情脱离了他设定的剧情,他真正成为了书中人,被迫参与见证历史,还要被这群人羞辱。
嘿!反了天了!
赵忠德在恭监殿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被人阿谀奉承惯了,还没有人敢当面质疑他,觉得老脸都丢尽了,尖着嗓子怒斥道:来人,捆了,先掌嘴二十,不许留情!
掌戒太监高万枝一脚将周福生踹倒在地,粗鲁地用麻绳套住他的脖子,绳子两端从腋下穿过,交叉捆住两侧肋骨,最后将双手反捆在后背。
福公公,你知道规矩的,自觉仰头,打完报数,若是忘了报数或者投机取巧报错了数,奴才可要重新来过。
他妈的,周福生当然知道规矩,这规矩还是他定的,连台词都和书里一模一样,不想这句用来虐纪元的台词最后报应在他身上,纯属作茧自缚了。
周福生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僵尸太监 ,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他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现状,认命地闭上眼睛。
累了,毁灭吧,任打任杀随便。
高万枝摆正周福生的脸,狞笑一声,抡起膀子,一巴掌甩到周福生右脸颊上,简直刁钻毒辣,凌厉至极。
周福生疼得偏了偏脸,隆隆的耳鸣声掩盖了雨滴声,从眉眼到下巴半个脸颊宛若刀割,再次抬起头,脸颊上赫然浮现出一道红痕,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一。
他的话音刚落,高万枝的巴掌就劈脸而落,仍是打在右侧脸颊上,这无疑加重了右脸颊的痛楚,周福生嘴里涌出一股甜腥味,强迫自己仰起头:二。
高万枝看得有些呆,平日里周福生清冷寡言,比天山雪莲还要高冷,如今跪在雨地里挨打,脸颊像染了一层红梅,凄美中带着楚楚动人的美艳,当真是绝色。
纪元在一旁挑拨道:福公公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甚至连皇上也一并骂了,皇上九五至尊,难道还怪罪不得他?
赵忠德抽着旱烟,捏着纪元的脸说:都怪咱家平日里对你们这帮小崽子太好了,若不是我兜着,他那句话若太后听到了,他祖宗都得从地里挖出来鞭尸。
公公,福公公都指着鼻子骂您了,您为何要放过他呢?
说到底,这贱蹄子还是咱们恭监殿的人,恭监殿还是咱家说了算,咱家要天天虐他,直到他心甘情愿地臣服,那不是更好玩吗,嘿嘿!
狐狸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