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忍不住想,若是纪飞辛没有被临时调走,此时的纪飞辛会如何?
安清。想必纪飞辛很早就开始各处考察了,最后选定了安清,一个民风和善的地方,像个人间仙境。
安清。就是纪飞辛给锦秋选定的一个温室。
锦秋的眼睛有些发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是父亲将一切肮脏丑恶拦挡住了。
安清。该怎么将这些村子都变成安清的样子呢?
既设想纪飞辛在此,锦秋便从纪飞辛的视角出发,又想到周逸川白日劝她冷静的话,就想到了《尉缭子》,上水村是夫权问题,下水村则是神权问题,明日再温习兵法,想想对策。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通神
一行人在下水村转悠了几日,粗略了解了下水村的情况。
村中有一圣姑,擅长占卜,做法事,治病,等等,可以与河神对话,权力极大,威严甚重,里长亦唯其马首是瞻。
锦秋觉得这个村子简单多了,既然是这神婆搞鬼,直接抓来砍了即可,害死那么多女童,便是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洗清罪孽。
周逸川笑而不语,走访了一圈,难得没有发表任何见解,直接往下一个目的地——勤业村去了。
走访前两个村子已用了一个来月,到达勤业村时已近五月,不过这次就轻车熟路多了,而且这个村子的百姓真如村名一般,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锦秋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还有心情想削个小弓箭,预备端午节射柳的。
勤业村土地不算肥沃,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故而村民不像前两个村子那样只守着一点田地过活,缺糖少盐,缺布少油。
勤业村百姓夏秋则务农,春冬之时,主要是编织草席,草鞋,竹篾,竹篓,扇柄,屏风,等等,甚至手艺Jing湛些的,还有做根雕,木饰的,男女老幼各尽其力,大家不信天,不信神,全靠自己本事吃饭,祸患便无根源。
当然,勤业村也有它特有的问题,这个村子原名罗家村,整个村子都是同宗同族,自从某一任族长组织大家开始做小手工,村子便慢慢地富裕起来,村名也改为了勤业村。
勤业村的生产模式也很固定,族长身边有个族老团,族中大事皆由族老们商议决定,每三年将族中人口登记造册,种树栽竹,砍伐运输,编织制作,外销分账,各项事宜分工明确,每项分工根据难易程度对应不同的分利,由三年期间的表现以及年纪的增长等原因,每三年重新造册时会调整轮换分工,以确保公平。
由于勤业村是族权统治,那么问题也比较明显,族老们思想保守陈旧,不愿开拓,就导致勤业村经不起任何冲击,比如临近村子也开始做小手工,或者竹制产品不再为百姓所喜,那村子的经济命脉就断了一半;
另外宗族中比较重视长幼嫡庶,一来钱袋子宽裕,二来看重姓氏传承,所以这个村子的男人纳妾之风盛行,每家都存在庶子庶女的问题,嫡庶尊卑像枷锁一样,重重地压在每一个庶出子女身上,家宅之中难免有兄弟嫌隙,姐妹反目的。
再有,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土地和人口已不相称,冗员问题也日益严重,这又牵涉到前一个嫡庶问题,经济已开始慢慢走下坡了。
将这三个村子看完,周逸川问锦秋的意思。
第一个村子寡廉鲜耻,第二个村子愚昧残暴,第三个村子刻板守旧。
第一个村子当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第二个村子当晓之以理——先神先鬼,先稽我智;第三个村子当调整生产结构,往世不可及,来世不可待,求己者也。
周逸川笑着赞道:“小姐这几日削竹子却没断了读书,《吴子》倒看得透。”
锦秋有些讪讪,大道理谁都会说,可如何施为又有些棘手。
周逸川也不明说,带了锦秋一行到沫阳河畔先落脚。
这两个月,周逸川已在此地划了一个生活圈,房舍已建好,他和锦秋在中间,侍卫们拱卫在四周,还给锦秋扎了一个秋千,看来是想在此住一阵子了。
锦秋急死了,眼看着汛期将至,周逸川还是气定神闲的,难不成他想等献祭当日,由自己施展轻身功夫将女童救走?
还未等锦秋逼问,周逸川便带锦秋来了沫阳河上游。
锦秋一见,十分惊讶,上游已建了一个水坝,将水位抬高了约莫五丈有余,阻断了河水向下游去,由于现在还未大量降雨,下水村的村民还没察觉到水位变化。
锦秋惊诧地看着周逸川,将周逸川看得更加飘飘然,心中得意,面上自然也有流露,正等着锦秋崇拜赞服,便听得锦秋问道:“你想等汛期来了,猝不及防泄洪,淹了下水村?”
周逸川不可置信地看着锦秋,摇摇头仰天叹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又转头朝向锦秋幽幽地吐出了后半句:“我是体会不到了!”
回到落脚处,周逸川便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