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云走后,我孤身背着伏清回到阆风宫。不想他看着清瘦,重量却不算轻,险些将我累得背过气。
好不容易抵达寝宫,我也未假手他人,亲力亲为地将他放回床上,又依次将他外衣束冠取下。
他墨色长发披散,如缎如瀑,闭目躺在床上,敛去周身料峭寒意,倒像个姿容秀美的女子。
我之间不知,他散着头发的样子……竟比长发高束的样子要温柔几分。
替他掖好被子,我本欲先行一步,可看着他难得温和的睡容,竟鬼使神差地又坐了回去。
伸出手,抓了缕他的发梢放在手心,自言自语地道:“你分明对我一点都不好......我怎会这么喜欢你呢?”
他自然是不会回答我的。
我便自问自答:“许是因为你实在太好看。”话出了口,我自己都觉得滑稽万分,不禁笑出声。
笑后又觉内心实在空荡,却不知为何。
最后,我在他身旁枯坐了一宿,直至天色渐晓,才起身离去。
第25章 君不悟·其六
53.
果不其然,第二日卧云带着聘礼前来的时候,伏清虽还有些余醉未消,但听到其来意,脸拉得比当年听到我说要跟他双修时还长,已是怒极。
然念及礼数,他没有直接送客,而是强忍着怒气坐在那听卧云口若悬河。我则站在一旁看好戏,离近了些,都能听见伏清已将扶手捏得咯吱作响。
直到卧云展开昨日那幅画:“清英,这就是我方才说的第一千张画作,也是我平生最为得意之作,我为之命名为‘醉酒佳人’。”
我听到佳人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声,想着要糟。
不出所料,伏清看见那画中内容时,面上已是半分表情也无,凤目凝霜,扶手已然被捏作齑粉。
他寒声道:“卧云真君倒是画功了得,不知其余的画作,现在何处?”
卧云欣喜,转头将醉酒佳人图交给我暂管,而后取下画筒,往前几步,殷勤奉上。
“都在此处。”
伏清接过,却是一眼都未分神去看。那画筒到他手上,下场形同扶手,遭风一吹,悉数变作粉末。
他怒极反笑,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醉、酒、佳、人?我生平最恨别人将我看作女人。卧云真君,请回。”
语罢,递给我眼色:“送客。”
我心领神会,上前几步,做出送客的手势:“卧云真君,要不……我送你吧。”
卧云看看伏清,又看看我,半晌扯出个笑,故作潇洒:“这些画作如何处置,全凭清英你的意愿。事已至此,我便不叨扰了。告辞。”
他说得潇洒,走得也潇——好吧,其实并不潇洒。地上平坦一片,他却险些将自己绊倒在地。
只是我这次并不想笑,相反地,倒有些伤怀。
一半是为卧云,一半是为我自己。
仙庭中恋慕伏清的不在少数,只是大多人碍于他只可远观的冷清性子,从没有逾越过雷池半步。
我和卧云,已是其中为数极少地愿意表露心迹的仙人了。
虽然卧云总是单方面与我作对,我对他却并无敌意,反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情感。
我看着手里的画愣了会神,忽地一跳脚,出门追上卧云的步伐。
“卧云真君!你的画!”
“原来还留下一张。”他回身,淡淡扫了一眼画卷,推给我,“这幅画与你有缘。弃之可惜,你留着罢。”
“这不是你最为得意之作吗?”
他摇头:“仔细想来,六年前那场千秋宴,我为崔嵬君呈上的那副‘人月圆’,才是我平生最为得意之作。”
“众仙只道此画人月双圆,有红鸾天喜之象,却不知其中月非满月、人非良人……实在可笑。偌大个琳琅天阙,竟唯有清英懂我画中深意。”
“久旱逢甘露,阆风逢知音。我视清英为我寻觅苦久的知音,便觉得我与他合该佳偶天成。可惜,感情之事,实在不可勉强。”
语罢,他目光分外意味深长:“保重。”挥手召来祥云一朵,身影隐没在云海,再也看不分明。
感情之事,不可勉强……
若我偏要勉强呢?
我若有所思地站了会,将画卷挂于腰间,才踱步回了阆风宫。
伏清仍坐在原位,似是在沉思。听到我进门的动静,才微一抬眼,开口道:“他走了?”
我因为他今日绝情举动,多少有些不快,一改往日的滔滔不绝,闷声回道:“真君若是无事,我也先行回去了。”
伏清却叫住我:“等等。”
我疑惑看他。
他眼神飘忽不停:“我昨日醉后,可有说些什么?”
我登时便想问他,你醉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安静,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见他神思不属,逗弄的心思忽地又活泛了起来,我故作难以启齿,欲言又止:“真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