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和暴雪对抗,和寒冰对抗,和无处不在随时出现的冰洞和各种冻僵的尸首对抗。&&&& 每一步都要耗尽比之前每一季都多上几倍的力气。&&&& 在这已经历经劫难的数日数夜之后。&&&& 苍天仿若还在宇宙那头,这山巅上只剩了盘旋不休的雪,雪中似人似兽一声咆哮,巨大的白影一闪,那个浑身如木如铁的怪人便被一只巨掌捞走,带至山崖边缘,然后扔落。&&&& 冬,四季之末。寒风冷雪,冰封万里,百兽受害,雪人肆虐。&&&& 燕绥身上的丝袍经过暴雨的洗礼,秋霜的凌虐,到如今冬雪覆盖,已经板板硬硬,也像一块金色的冰块,闪着更令人心头发冷的光。&&&& 他的步子也慢了下来,膝盖像是机器一般机械地移动,从肌肤到血ye都似被塞进了冰雪,每一个动作都艰难。&&&& 膝头上裤子早已磨破,一片鲜血淋漓,然后凝了冰,覆了血,染了泥,泡了水,再结了冰,早就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和物质的东西,再在跪下时,一片片碎在台阶上。&&&& 身后每级台阶上,都留下了这样的血痕,长长一条,蜿蜒而下。&&&& 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浑身上下都像不是自己的”的滋味。&&&& 然而跪下,手掌贴地,额头触及手背,三叩首,再起身。&&&& 依旧一丝不苟。&&&& 因为这是要为她献上的虔诚。&&&& 当初,在那山崖之下,自己昏迷,她拖着自己走了几日几夜,还要躲避唐家和易家联合的追索,也是这般地顶风冒雪,在那冰冷刺骨中,苦苦熬煎吧。&&&& 她单薄的双肩,是否也曾被那拖拽担架的绳索磨破。&&&& 她长久跋涉在雪中的双足,是否也曾被冻得青白生遍冻疮?&&&& 她彼时还一怀忧惧,恐惧着自己不能醒来,恐惧着不可知的未来,然而最终自己醒来,在喜堂搀起她手的那一刻,她也不过侧首,一笑。&&&& 那些苦难艰辛,煎熬焦灼,都散去在弯起的眼角。&&&& 风雪中巨大白影一闪。&&&& 膝下忽然出现冰窟窿。&&&& 一大团巨物被暴风雪卷着横撞而来,也不知道是哪只倒霉山大王的尸首。&&&& 前方的石阶上一大片冰棱竖起如簇簇冰箭。&&&& 前方,唯一幸存的同伴,那个赤足僧人,闭上眼,喃喃念起佛号。&&&& 能走到如今的,都是强人,但那几位,连一次攻击都抗不下,而这位,遇上所有的杀手。&&&& 愿他往生极乐。&&&& 风雪中,燕绥睁开眼。&&&& 倒下。&&&& 正好横身在那冰窟窿上。&&&& 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那只倒霉山大王的尸首。&&&& 横着一抡,仿若金属交击之声响起,硬邦邦的尸首,刮平了那一大片冰棱。&&&& 然后他将那山大王尸首一竖,宛如石碑般挡在面前。&&&& 那雪人的影子正好刮到,蒲扇般的手掌捞了个空,却被那突然竖起的虎尸绊了一个跟斗,身子前倾,山一般的Yin影向燕绥倒下,正在此时一只手伸了出来,顶住了它的肚腹,拳头一旋,身子游鱼般一滑,下一瞬那巨大的雪人被栽入了那个冰窟窿里。&&&& 一切都只在须臾之间。&&&& 只是那雪人实在凶悍,被栽进去之前,终究还是把那个巴掌扇了出去,正扇在他心口。&&&& 燕绥噗地一声,一口艳艳的血喷在雪人心口,倒像是给它画了颗灼灼的心脏。&&&& 终究是体力耗尽,躯体僵硬,反应慢了许多。&&&& 不过,最后一招,是偷学她的绝技呢。&&&& 片刻之后,雪人真成了凝固在雪地上的雪人。&&&& 僧人的一声佛号还没完。&&&& 燕绥回首,看向那巨大的身影,似人非人,周身都是雪白的长毛,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一条眯着的线,这东西本不该出现在普甘这里,或许,这里已经不是普甘。&&&& 这四季都不该属于普甘,只是这人间气象极致,被大神通者瞬间搬运。&&&& 他仰着头,看那浑然的雪白,忽然想起那年长川的雪也很大,在那座临时休整的园子里,她和他合作堆过一个真正的雪人。&&&& 是一个采梅花的雪人燕绥。&&&& 他微微一笑,慢慢爬上去,将那雪巨人的胳膊抬起,兰花指翘起,向着心中东堂的方向。&&&& 于这高天之上,四季轮回之所,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阶梯的最后几级阶梯之末,传说神祗将开启的门扉之前。&&&& 为你再堆一个雪人。&&&& 我想要采的,不是那一年冬那一园里最高枝上的那朵最美的梅花。&&&& 而是来自天外,降自云端,落在我眼前,从此沉沉堕入我心海最深处的那朵,永恒的红珊瑚。&&&& 跪下,手掌贴地,额头触及手背,一次,二次,三次……起身。&&&&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我的蛋糕儿,愿你一生里所有将要遭受的风霜雨雪,都在此刻,由我代受。&&&& ……&&&& ……她依旧没有醒来,于偶尔清醒中也曾听得人们叹息议论,说那药毕竟不是为她所制,并不对症,只是缓解了她的部分症状,然而她自来到湖州,耗损心力太过,生产之时劳损太过,终究是伤了根本。&&&& 也说未必就会丧命,但怕是会长睡不醒,嘈杂的来去不休的脚步声渐渐减少,人们的步声渐渐小心而轻微,像是接受了这样的宣判一般,她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