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委员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眼神永远趾高气扬的,拥有一张好看的瘦长脸,像一只Jing致的高脖公鸡。
学习委员的话在班级一直很引风向。
他成绩全班第一,家境也好,性格也是最让大家喜欢的那种中庸优越型。
不管他说什么,他的一圈盟友永远都唯他是从。所有班干部又都是嫉恶如仇的学生,现在自然和学习委员一个铁青的脸色。
正在写东西的班长踹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大的声音。
贵博吓得僵在原地,他看见班长没看自己,只是盯着练习册,但右手一下一下烦躁地按着自动铅笔。
班长装着做题,但还是泄出了针对贱籍的怒火。
“我.....那个、”贵博茫然地组织着语言,期待自己立刻死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书包乱七八糟糊在桌子上,如临大敌地看向已经缓缓转身对着自己的高辉。
贵博的声音太小。
他看着高辉 ,又问:“是你吗...”是你打开的书包吗?
高辉是在五秒后,贵博被一个男同学拽走后才领会过来他说的什么。
拽高辉的男生又高又壮,像古代战争里凯旋的将军旗开得胜一样,拽着贵博的胳膊,捏着他的胳膊肘,把他像失败的罪囚战犯一样拖到梁道面前。
梁道抬手抚摸自己的寸头发茬,舌头兴奋地伸出来舔自己的下唇和嘴角,他的眉毛得意地拧在一起,满脸Yin霾。
“国庆节才刚过去呢。”一个女生意味不明地说,在靠墙那边和班级仅存另外四名女生聚在一起。
贵博被一群男生围在中间,人似乎傻了 。上课铃声猛然在头顶炸开,像他小时候去县里听见的电车驶过桥道的巨响。
那时候贵博拉着生父的手,看见一脉又一脉的麦子,对面的水厂放着国庆节的军歌。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今天去县里呢?”
“国庆节都要去的啊。”爸爸叹了口气,手指拂过他的后脑勺,盖在他左耳上。
“为什么我们非得去呢?每年都去。”贵博又问,“而且爹从来都不跟咱们一起,一直喝酒,还发火。”
“我们俩必须得去,在家还要受气不是吗?”爸爸的叹息被又一趟列车的汽笛轰鸣狂热地盖住。
“可是很累啊。”贵博的脚在薄底鞋子里都走的发肿了。
“我们坐车吧,求求你了,爸爸,daddy。”第三次有列车的时候,贵博摇晃爸爸的胳膊。
爸爸嫌烦地拖着他:“你烦不烦?有完没完?没钱。”
“可是爸爸你口袋里很多钱的...我都看到了。”贵博这么说之后必然吃到最喜欢的大嘴巴子。
虽然爸爸拍的很轻,但还是脸发麻,被惩罚后贵博只能选择吸着鼻涕红着脸,报复性地猛哭。
县城比乡镇好吃的多、好玩的多。
但贵博吃不到玩不到,每年国庆节去县里都只是仓促地跟爸爸快步走进市政府旁边的小门,去那里交钱。
按人头算,一家三口一共是一百五十块。
只要身为贱籍,每个国庆节都要缴按家庭月收入比例算的爱国税。不为未成年和婴儿减免。
“——喂,你说话啊!”
男生带着青筋的大手在贵博面前不断打着响指,嚼口香糖的咂吧嘴声和含混不清、此起彼伏的嘲笑声,让贵博就像身在地狱。
“对不起。”
“都说好几遍了,对不起、对不起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对着全班同学道歉是这么道的吗?”
梁道看着最后一个进入班级的学生,老师一会儿才会来。
“那个同学,你知道吗,咱们班的贱籍是——这个人。”梁道的小弟用向下的大拇指对着贵博,看那最后归来的同学说。
那男生一脸懵逼:“哈?”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贵博颤抖着身体,“让我回去。不要拦着我。”
“你跟谁说话呢?”梁道伸手推贵博的胸膛,贵博向后踉跄站稳。
现在梁道带着班级最好事的五个男生一起将贵博堵在班级中间过道。
高辉已经回到最后一排的座位,是杨世昭挥手示意他赶紧过来,杨世昭小声说:“你也早就知道吧?你脸色好差。”
高辉的右拳摆在桌子上,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梁道和贵博那边,好像下一刻就要变身离弦的箭似的,但又什么都没做。
出师无名,国庆节刚刚所有人都口诛笔伐的四类分子、贱籍来着。为什么要护着贵博呢?那不正好证明他们作文的虚伪了吗。
李睿眯着眼看高辉,感觉高辉也暗恋贵博,要和自己抢人——这个不学好的纹身混混真会显摆啊。
刚才冲进来直接拿走贵博学生证和书包给放回去,难道早就有jian情了?
李睿天马行空地想着,小腿一直兴奋又生气地哆嗦。
但是,高辉也没有怎么管贵博呢。
李睿幸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