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旭进教室的时候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他马上高三,假期其实并没有多长,隔一个星期就要回学校交一次作业,领新的作业。
这个月已经回校两三次,这是他第一次来。
座位上整齐码着一打厚厚的卷子。他前桌那个女孩每次都帮他把卷子利整地摆好。小姑娘上学挺认真,暑假都每天来自习。他买了点儿点心放进小姑娘的桌肚里,然后把整好的卷子塞进包里。
正要出门的时候一个挺瘦弱的小男孩被人推搡着出了走廊。脸上衣服上挂满了nai油,被人擒着双手往外推。恶意的大笑声溢满了走廊。
这情形好像每天都会在省中发生,甚至占据他过去生活里的全部。无时不刻不提醒着他曾经做过什么,伤害过谁,结局如何。就好像他的恶劣已经从小被雕刻进基因。
可现在他却因为这些动静莫名地烦躁。
不想听,不想看。也不想再这样。
尖叫声和哭声交缠着钻进耳膜。
他几乎想要捂住耳朵落荒而逃。
走出教室的时候那边爆发出更尖锐的笑声。
“过生日啊!我给你过生日啊!生日快乐啊!”对面的男生抓着半块nai油蛋糕不停往小男孩脸上扣。
陈晓旭停下了脚步。
声音很熟悉,笑声也很熟悉。领头的男生是钟雨锋。靠在墙边儿狂笑的是刘嘉译。
陈晓旭站定,扭头往那边看。
那帮人也往他这里看。
钟雨锋挑了挑眉毛,他把蛋糕狠狠塞进男孩儿的衣领里,勾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啪啪两声在那男孩的脸上拍了拍,挑衅地冲陈晓旭扬了扬脑袋:“怎么,管闲事儿管上瘾,我们班的事儿你也想管?”
陈晓旭扯了下嘴角。他觉得挺累,可浑身的血ye却都在倒灌和叫嚣。他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抓着凳腿儿抄起只板凳儿往墙上一砸。哐当的响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管啊,怎么不管。就他妈管定你了。傻逼。”
只能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群殴。
对面五六个人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可能是被陈晓旭压得太久,也可能是彻底破罐子破摔。刘嘉译煽风点火了几句,所有人都毫无顾忌把手上能砸的东西往陈晓旭身上招呼。
铁铸的凳腿儿砸到侧腰时,陈晓旭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忍耐力这么强。一边承受这种剧痛一边儿还能还手。
他一个人打不了这么多人,只逮着刘嘉译和钟雨锋疯狂地打砸。手臂上不知道被谁划了一道大口子,挥臂的时候淌下的血水就随着动作溅到钟雨锋脸上。钟雨锋只觉得脸上一热,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疼。
他想往后撤,回头跑,可陈晓旭揪着他的衣服往后扯。最后是其他几个人狠狠往陈晓旭小腿儿上踹了几脚,陈晓旭吃痛摔倒,他才能往外圈稍撤一点。
陈晓旭往下跌倒的时候反手揪住了刘嘉译头发,倒地的时候狠狠把他的脸往地上磕。怼着他的鼻梁砸了两下。然后就有人七手八脚摁住了他的手臂。刘嘉译爬起来的的时候满脸是血,看见陈晓旭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反手往他脸上扇了两巴掌。
陈晓旭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忍着疼踹开身下一个男生,屈起腿儿狠踹在刘嘉译下身。刘嘉译惨叫着捂了肚子趴在一边儿。后边儿被踹开的男生赶紧上前两步在陈晓旭肚子上跺了两脚。这两脚几乎要把陈晓旭肚子里的器官都给挪了位。
陈晓旭捂着肚子蜷在一旁动不了。钟雨锋看他不行了,抄着凳子要往他脑袋上面砸。这一下下去要出人命,大家都有点儿发虚。
直到保安来拉住钟雨锋,他这才觉得找回点面子,顺势把手上的凳子扔到一边儿。又在陈晓旭腰侧踹了一脚,才招呼着一帮人离开。
陈晓旭是被救护车拉去医院的,司机到医院找他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胳膊上豁开个大口子,医生正在给缝针。脑门上的伤口被护士用棉布按着,也是个豁口,估计也要缝。好在并不大,不用担心会破相。
全身上下基本都是深度软组织挫伤,右手无名指被人踩折了。已经上好了夹板包扎着。晚点儿还得拍个脑CT,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陈晓旭只觉得难受得要命,身上哪哪都疼得慌。脑袋里像是有个搅拌器在不停搅。又晕又恶心。
医生开了消炎针,他就蔫了吧唧靠在椅子上输ye,心里又懊恼又难受。
周渠今天早上做完了最后一次电休克手术,白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医院就好像是他们俩最后一点联系。周渠出院了,他们就会结束。
他知道不停地缠着别人有多贱多烦,可他只想再为他们的关系做最后一次努力。
可现在全完了。
他被打成这样,不可能再去找周渠。他会吓到周渠,也可能会让周渠更加厌恶他。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恢复,可以肯定的是,等他恢复到一切如常,周渠早就出院了。也许他又要向上次一样,重新再找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