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办法，只能紧咬着嘴唇，捱过这阵难受。
五年来，无数摸爬滚打让她终究彻悟，丁竞诚的正视根本不重要。何况只要她依附于他，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那时她归根结底，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鹦鹉。
通话仍在继续，万姿几乎握不住手机。嘶吼和哀求在胸中缠斗，难忍痛意一泵泵地涌。可她必须忍着，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无论面对耳畔的钟先生，还是过去的自己。
有钱人都这样，居高临下，残忍无情。
她点进去，只见聊天框上方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
木然地摁亮手机，思维和动作如行尸走肉般迟缓，万姿还是打开微信。
反正，她久久没收到回复。
不仅无辜，而且卑劣，就像溺水之人惊慌时，只想一同
业工作？就没人想便宜买丁家的房子？就没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没人对丁家有所求，自告奋勇想当说客？你还说
你还说等游说成功了，慰问金还是可以给家属的，既显得公司有人情味，顺便发点新闻通稿，也算集团CSR表现CSR中文叫什么来着？企业社会责任？
这小宠物羽翼明艳也就罢了，竟然还有点脑子，冷不丁会蹦出几句恭喜发财。
他错了，她不是无辜的。
真正在乎她的，唯有梁景明。
她还是被找到了，毫无抵御之力。
万姿尝到了血。
没有，真的没有。
可她太清楚，二十岁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
他则是秒回，一如往常：还没。
别说了真的，真的。算我求你好不好。
即便，她自知他性格扭曲但出身显赫，她看不起他却也配不上他，所以非要他的正视，就像病态版的简·爱，非要证明她就算贫穷、低微，可和他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
绝望地抬起眼睛，万姿看到那打手就是她自己。就是五年前在人群中心，借着酒劲放言的自己。交织着钟先生的追述，合二为一。
她渴望她每次语出惊人时，他那略带笑意又不置可否的表情，即便她自知所言夸张而矫饰。
而她伤害了他，伤害了他的父亲。
你告诉我们，这招叫借刀杀人。
这个债主叫因果报应。
她必须潜伏起来，即便不留痕迹地战栗，即便痛意海啸般漫上眼睛。
万姿不清楚，电话是怎么被挂掉的。
仿佛灵魂浮至上空，直直注视本人的委顿皮囊，干燥嘴唇翕动着，悔恨已吸光她的水分，化为眼泪流淌下来。
停下，别说了。闭上你的嘴。操他妈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梁景明的聊天框，一直被归在置顶。头像是她的柴犬老二，她之前逼他换的。小狗乖乖把腿并好蹲坐，歪着脑袋看向镜头，懵懂又礼貌。
果然，我们后来发现这工人的妹夫，竟然还是个议员，这不就是天生的说客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最后既解决问题又扭转舆论，还不用亲自动手，好似你告诉我们
就是对的。
脑子像被棉花堵着，实在太浑浑噩噩。话音落地，万姿才意识到不对。
就算对她侧目，丁竞诚只是在微微讶然
牙关再度加力，唇肉惨白一片。
A面，是坐拥窈窕身材，毫不费力的漂亮外表，八面玲珑的妥帖性格，富贵男友炙热无尽的爱。
我是想说对不起。
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人看过。
也不知道显示了多长时间。
可依旧比平日低沉不少，鼻音有些重。
没关系啦，大家那时都很不冷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果然梁景明清了清嗓，语气坚决地。
你又在哭？
然而如今，万姿只觉得一切荒唐透顶。
之前吵架的时候，我不该提到你爸爸。
那可以语音吗。
睡了吗。
她知道债主就在隔壁，带着暴戾打手。
也许她也这样，就会变成有钱人。
万姿先撕开沉默，僵硬的。
一切纯良天真的事物，都在拷问她的良心。
我告诉你们，这招叫借刀杀人。
怎么啦。
B面，是长期节食，重度容貌焦虑，奉行掩盖得极好的利己主义。以及，日夜渴望来自丁竞诚的肯定。
求求你，别说了。
本来，她认为这神情很像梁景明。可是现在，连照片都好似在拷问她的良心。
她只是本能反应，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但别人听在耳里，未必会这么觉得。
它不要任何金钱偿还，它要她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步步走近。
拨过来，梁景明的声音很柔，宛若窗外雨后夜风。
顿时被蛰了一下，她不喜欢他这么有所保留，特别是对她。